“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何羿歇斯底里地看向周原，眼神中溢满绝望，“留下来是死，离开也是死，我实在是受够了。”

“你错了，何羿。”周原目光炯炯，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留下来不一定死，离开也不一定死，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死是必然的结局。”

“这算什么……”何羿厌倦了争论，他抬起头看着破旧的天花板，连说话的力气都再流失。

“何羿，我知道现在情况很糟，但只要我们不放弃，还是能够争取到那一线生机的。”周原握紧拳头，不甘地说道，“确实我有说过第三天界有杀俘虏的恶习，但只要我们躲在科研城内不让他们发现，待时机成熟，我们或许可以躲进他们的运输机里平安地离开这里。”

“别扯了，留在科研城越久就越危险，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近运输机。”何羿虽然绝望，但依旧很冷静，并没有去盲目相信周原的说辞，“要想活下去，离开科研城是必然的选择。但问题只在于离开科研城后，我们究竟该如何在荒野之中生存下去。”

“带足水和食物不就可以了吗？”周原不是很能理解何羿的忧虑，“荒野怎么说也不会比第三天界更危险吧？”

“恰恰相反。”何羿苦笑，单手捂住了眼睛，“第三天界是由人构成的组织，是可以交流并互相理解的，如果你展现出足够的价值，甚至可以留下全尸——但大自然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刚才说带足水和食物，但水和食物都是有重量的。而我们要走到边境，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按一天一瓶水来算，一个星期就是三十瓶水。就算省着喝，至少也得带二十瓶水。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背着那么重的物资走那么远的路吗？更何况除了水和食物，帐篷和野营工具也是必须携带的，这几样的重量也不会轻，我们没有受过训练，没办法像野战兵那样在山野里负重前行，更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我们会寸步难行。”

“一定要带帐篷吗？”周原咬咬牙，“我们可以准备吊床，睡在树上，那样也会很轻。”

“帐篷最重要的功能是防风挡雨，而这是吊床所不具备的。”何羿摇摇头。“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随时可能来一场暴雨。如果淋了雨发烧，那我们就死定了——我们会因为身体的虚弱被迫放慢赶路的进度。而越放慢进度，就越难走出山林，物资也会随之减少。当我们吃不饱饭，没办法及时补充水分的时候，身体会变得虚弱，人也会浮肿无力，最终连一段平缓的路都要走上一整天。这样恶性循环，我们会被活生生拖死在山野之中。而且下雨后很容易出现山体滑坡的情况，我们不知道安全的路线，一旦遭遇山洪也是死路一条。”

“那带上帐篷就是了。”周原挠了挠头。

“那就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帐篷和物资加在一起实在太重，我们没办法一边背负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边在地形复杂的山野中前行。那样不仅速度很慢，人很累，而且极不安全。”何羿声音都嘶哑了，“你也不想走着走着，就被背上的物资给拽下悬崖吧？”

“唔...”这些问题都是他所没有考虑到的，周原不由得哑然。

“再告诉你两件事吧。”何羿叹气道，“由于科研城周围的山野一直有变异兽出没，所以很早以前，高层就下达了禁止露营的规定。这就造成商场里根本没有野营装备卖，我们也就搞不到帐篷。其次是第二区的地下有磁矿，以至于此地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都被强磁场覆盖，指南针会全部失灵。再加上第二区的山野的特殊地势，湿气极重，常年天阴多云，不见天日。这样靠太阳辨别方向也不可行，我们注定会晕头转向地迷失在荒野之中。”

“那既然无法辨别方向，那程琳是哪来的自信带我们出去的？”周原鼓着嘴，还是不甘心，“她难道天生方向感奇佳，就一定不会迷路吗？”

“她是依靠天上的卫星来定位自己的位置，自然不会迷路。但那样的装置只有特殊职业的人才有，我们搞不到，你就别想了。”何羿心灰意冷地说道。

“唉。”周原也没话讲了，“原来何羿你想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是一时冲动，在闹情绪呢。”

“我小学暑假的时候有对第二区的气候地形写过一份调查报告，所以我很清楚荒野的危险要远胜于第三天界，这也是我极力阻止你贸然离开科研城的根本原因。”何羿低着头说道，“周原，我是真的想不出活下去的办法才会这样的。抱歉啊，拖累你了。”

“别这么……”周原也很想安慰何羿，但何羿刚才那一番话让他心里无比压抑，原本乐观的情绪也低下去，到嘴边的话语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等死吧，周原。”何羿半闭着眼，看得出他已经到了极限，“别心存侥幸了，周原，我们彻底玩完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何羿。”周原小声说道，“我总觉得我父亲很可能安排了人在半路接应我们，也许我们还是该尝试闯一闯荒野……”

“安排人接应我们?”何羿大笑起来，“你忘了是谁把地道炸塌的了吗?就是你亲爱的父亲啊，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