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

凌晨两点。

何羿就像被人抵着脑门开了一枪般，惊恐地从梦中惊醒。

搞什么……

何羿捂着头，头痛欲裂。而一个明显不是他的声音，在何羿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外敌入侵，所有幻日使者速速回归。］

幻日？外敌？

何羿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幻日使者的身份。

由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何羿早就把幻日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若非此刻有这个声音在脑内提醒，何羿还真想不起来有幻日这码事。

看样子，现在幻日内部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那么，要过去看看吗？

何羿自然是不想去的。但如果不去，这股剧烈的头痛又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

还是去吧。

何羿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父亲，尽可能用很轻的动作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然而他正准备往外走，手臂却突然被握住了。何羿回头，接着月光，他发现是父亲拽住了自己的手。

不想让自己走吗？

“爸，我有点事要去……”

何羿正想跟父亲解释了一下，然而父亲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要去。”父亲的语气强硬地不容何羿进行丝毫的辩驳。

何羿只能妥协。

“好。”何羿认真地说道，“我不去。”

但头痛地厉害，何羿也睡不着，便走到安全屋的窗边，低头看了看下面的情况。

然而看后，何羿却发现，城市的现状要比自己预料的惨烈地多：燃烧的建筑，街道上四散奔逃的人们，激烈的枪声，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还有女人的尖叫……俨然一副人间炼狱。

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何羿心惊不已。

他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很惊人吗？”千秋貉不知何时也醒了。

“抱歉，吵醒你了吗？”何羿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毕竟身处外界，很难睡得踏实。而且对我这种人来说，让自己时刻保持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的状态，可是必备的修行。”

“这样啊。”

看到下方城市的惨状后，何羿已经难以想象会有多少人在这场动乱中死亡。何羿此刻的思绪混乱，对千秋貉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程度的大动乱。”千秋貉自顾自地说道，“但我可能跟一般人不一样……我啊，现在很兴奋，恨不得跳下去大战一场。只是明天要跟方素决战，我现在必须得保留实力。”

何羿没说话，只是木怔怔地看着下方的火光，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

而他的心中，忽然扬起了一股冲动。

“喂喂。”千秋貉看出了何羿的异常，“你不会……是想下去救人吧？”

何羿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得了吧，凭你现在的实力，现在下去救人……很快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了。你要是死了，你父亲也别指望能活多久。”千秋貉不屑地说道。

“我知道啊。”何羿没有否认，“但如果我真像你说的这么弱，你为何还要拉我去打方素？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吗？”

“你虽然弱，但你的能力相性好啊。”冥罗泉无奈地说道，“虽然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你那柄大剑，拥有着让念能力无效化的属性……绝对是念者的克星。我当初败给你也绝非偶然。”

“真有这么厉害吗？”何羿依旧没有多少自信。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担心。”千秋貉故作轻松地说道，“明天讨伐方素的时候，我在前方正面迎战，你只需要在后面用你那柄大剑，破除方素的几个关键念术就行了。难度不大，你只要别临阵脱逃就行。”

“或许吧。”何羿心里也没底。

何羿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燃烧的城市，只觉得庆幸。

身处隐形的高空避难所，从而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杀戮之夜，何羿与何平无疑是幸运的两人。

何羿很感谢千秋貉，而这也是他唯一愿意去帮千秋貉去杀方素的理由。

跟千秋貉聊了一会儿后，虽然那个声音依旧还在何羿的耳边回响，但何羿的头却是渐渐地不痛了。

不管了，早点睡吧。

毕竟明天的事，谁也预料不了。

何羿正准备回到床榻睡下，但不知怎的，视线有些模糊，步伐也变得踉跄起来。

何羿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自己焦虑过度。然而下一瞬，何羿脚底踏空，却是差点掉到空阁之外。也幸亏千秋貉及时抓住了何羿，何羿才没有掉下去。

“喂，你没事吧？”千秋貉惊讶地看着何羿，“你这个样子，明天可没法去打方素。”

“我没事。”何羿扶着额头，“就是有点晕。”

“额……”千秋貉的声音有些变调，“你，流血了。”

“哪儿？”

何羿一愣，然后才感受到面部有温热的液体流淌，随即是充斥整个鼻腔的铁锈味。

流鼻血了？

何羿擦了鼻子一下，手背上一片猩红。

而且不仅是鼻腔，眼眶也开始往外淌血。那副模样看起来分外瘆人。

为什么……

何羿细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难道是违背召集令的……惩罚？

何羿不敢怠慢，正准备前往幻日空间，但已经太迟了。

下一瞬，何羿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