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的第一步的成功之后,更吉斯·坎还面临一个问题:究竟选择哪一方拉拢?这看上去好像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因为从军事威胁上说,既然是“一打一拉”的战略,那就必然选择布瑞乌更有利,首先是布瑞乌的海军是重点威胁,其次是布瑞乌的军队战力较强。
但这样的考虑过于简单,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时候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威胁与实力,而是民族特性。威瑟姆重商,布瑞乌重海盗,换言之一个是做生意的,一个是混的,自然是大有不同。
其实我们的文明从宏观来说分为两部分——契约文明与人情社会。建立在笔墨之间的关系少了人情味,但多了约束;建立在人情上的关系多了人情味,但很不值得信任,威瑟姆和布瑞乌就是典型的例子。
威瑟姆奉行重商主义,商业在最开始没有约定俗成和法律规范的时候只能依靠笔头协议,尽管这样的协议真要是遇上不信用的主也是没用的,可是做了这一笔买卖之后,失信方也就臭名远扬了,一单赚了别人,可是以后就没单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也就逼着大家养成了遵守约定法规的习惯,时间一长就从习惯变成了文化。的确是有点冰冷,毕竟白纸黑字都是利益和规矩,但这样的冰冷确实对大家的保护,只要签订了契约,哪怕是弱者和强者签订的条约,强者也必须履行,否则就是失信。
但是事情到了布瑞乌这种混世的王国里,那可就大变样了,并非商业立国而是海盗起家的布瑞乌到处盛行人情,有律法,有规则,但一切都可以变通。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欣赏变通,但凡事总得有个度,变通过头了就是蠢。所以宏观看起来布瑞乌的人民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到处都是兄弟,到处都是关系,到处都是朋友,到处都是推杯换盏,到处都是宴会,可是揭开这些华丽之后只能看见利益,除了利益再也没有其它东西。每个人都在拼命拉关系,每个人都在拼命编织一张看上去似乎很有温情的网,但其实相比较于契约的冷峻而言,一旦捅破则更为冷酷与残忍。
关于人情社会的起源已经难以考证了,毕竟这种情况的布瑞乌并非特例,只不过在这件事情里它更为突出而已。但是研究过就会明白,越是社会社会环境落后的地方,走人情讲关系就越明显,当然越是下层的地方也是如此。干海盗也好,农业种田也罢,总得来说都属于比较不高等的环境,为了保全自己就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首先是家人,其次是朋友。所以海盗头子也好,一家之主也罢,又或者是一国之王之类,但凡是独裁的领袖大都是怀疑论者,做事情一般都是宁可错杀上万不能放过一个,所以他们的信任很少,就那么些人,而这些人受到信任就必然分享了权力,当权势的资源十分不公平的时候,那些下人就必然只有巴结走关系。
当关系扩大到王国层面的时候,就是场面和情面,还要看人面。
所以这一切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官本位或者权本位,当然我们都处于王国制下,说这些貌似是毫无意义的。但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是呼吁和渴望明主的原因——少数人拥有别人完全无法平等抗衡的资源,就必然产生了特权,特权就是一切人情社会的根源,特权阶级就是一切人情社会的最上阶层。
海盗们可没有什么法制概念可言,老大看老二不爽就杀掉,老二想造老大的反就杀掉,这样的环境下难道还指望有什么契约精神?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尔虞我诈,诚信是什么?都不如吃顿饭实在。
体制是一切的根源,但英明的领导却能回避开这一切。
更吉斯·坎经过权衡,最终还是无法相信布瑞乌的海盗们,于是最终决定和威瑟姆合作,当然暗地里依然没有表现出谈判破裂的样子。
威瑟姆的几大家族开始后调,将原先的预备部队和民兵换做前线,布瑞乌也有相应的举动,但是海盗们几乎都是一个样,也无非就是把领袖亲信的人换下来,讨厌的人顶上去而已。
人情社会总是盛产一样东西——人精,这帮人具体的表现是能预先嗅探到风声,能揣摩主上的意思,能提前有应对。布瑞乌的这些举动让手下个把精明的以为和谈成功,马上对方就会俯首称臣,毕竟此前的私下联系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风声的。
密约外交是阴谋必须的手段。
战争有很多取胜的方法,但总的来说最大可能的胜利肯定不会是硬碰硬,而是避实就虚。更吉斯·坎在以密约外交拖住敌人的时候,也在积极准备战备,眼下时机已到,自然是偷袭为上。于是连夜出动自己手下最大规模的骑兵,共计两万的骑兵如洪流一般于午夜直袭布瑞乌的阵地,尽管没有干出阵斩敌首的事迹,但战斗至天明已经大破布瑞乌的营地,已经摧折了一军。至于威瑟姆,更吉斯·坎也明白不能放肆,所以没有侵攻对方,不过已经打垮了布瑞乌,后面的谈判就有了资本,所以问题其实已经化解了很多。
适当的好处当然是要给威瑟姆的,不然三国之间就难以形成绝对优势。
大破布瑞乌,以些许的损失换取政治的联合优势,同时并没有摆出高姿态而是主动请布瑞乌的人商量重新三国通商的事情,虽然事情做的不多,可是实用。
更吉斯·坎就此便成为了新一代真正威望无比的领袖,而他废除了此前的族落制,采用大一统和推广通婚,使得各族真正融为一体,而后更吉斯·坎白衣称王,建国迦勒,传承至今。
更吉斯·坎可以说是一个成功的人,但人都有弱点,而他此前的经历使得他的缺点爆发,为自己王国的后续发展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