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烈莫斯和伊斯帕尔准备南下迷雾之里的准备时，在此之前的索托尼安又接连发生变故。

在我曾经研读历史的时候，我有过这样一个疑问：到底历史和故事有什么区别？

也有人物，也都能写我们没有见过的曾经，为什么能区分开呢？后来我得出答案：故事往往有固定的套路，比如结局大多都是好人胜利、坏人完蛋，但是历史中没有好人坏人的概念，只有事情做得怎么样，比如坏人拿到武器就可以杀了好人，好人赤手空拳就极有可能被武装到牙齿的坏人埋葬掉。

索托尼安的历史到了伊诺·艾雅莫夫这里，就显得更加真切了——我们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此人行事乖张暴戾，但是他脑子还是很聪明的，最起码“暴君”这个词用到他身上得稍稍改点意思。在他上台之后，为了巩固统治开办新选组，也造下了大祸，各种管制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宽松，但他并不是为了暴政而暴戾，只是眼下除此无他罢了。

但以上的诸多例子都只是从道德传统的角度来说，如果换个角度去看，就能发现他虽然暴戾但不昏庸的一面。

伊诺·艾雅莫夫意识到谁当权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少会有人计较，毕竟大多数人考虑的首要问题是生存，有饭吃有钱花有乐子，其它一切都好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一代的人逝去，新一代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是没有太多感觉的，十个人里能有三个骂一骂的，就算是可望不可求了。

所以为了分化自己的敌人，伊诺·艾雅莫夫自出征归来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几件事：首先是大量开垦周围的荒地，宣布低价甚至是无价赏赐给农民；然后又大力振兴商业，降低税率，对王国经济宽松放任；最后亲自举办多场对卫国战争中牺牲将士的祭典，拉拢军队之外也向王国子民传递这样一个讯号——我守卫住了王国，我有能力成为这个王国真正的统治者。

之所以他的父亲艾雅托斯在世的时候无论多么英明都没有做这些事，其实背后还是利益的聚合，毕竟艾雅托斯是外来客，没有本土氏族的支持是不行的，所以在商业和农业上很多事情难以推行，碍手碍脚是历来妥协王权的必然结果。

农业上的扩张必然会引起划分问题，几大氏族给谁少了都不好使，干脆咱们不开新地了，妥协呗；商业上更是麻烦，如果放开了，商人势必越来越多，影响力势必越来越大，那自然地位就越来越高，最后就会动摇农业的基础，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毕竟索托尼安不比威瑟姆是商业立国，那么多军队都指望农民供养呢，都跑去做生意岂不是要坏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财富的力量是能撼动权力的，这帮人要是起来了，那王国岂不是要乱套？财富是什么？财富就是人的自由和安全！而人又是贪婪无止境的动物，安全够了之后想自由，自由够了之后······

就想更大的自由，在那之上的终极自由，就是无限的权力。

所谓“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真不是一句说着玩的话。

商人和当权者从来都是既要相互配合，又要相互敌对的两帮。

所以艾雅托斯尽管是一个英武的君主，但他没有开辟未来的勇气和能力——在任何地方，想要尝试新鲜的东西都是会被人说道的，除了可能会危及保守派的利益之外，在长期浸润的文化环境下，保守派的确仅从思想上也很难认同。

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而是就是看不惯所以反对。

这个思维方式看起来很有问题，毕竟一个人凭什么因为自己看不惯就要压制干涉别人呢？但很明显人多就是理，凭什么？就凭我人多！有本事你少数人干挺多数人啊！

为了给自己的敌人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头，所以人们奇迹性地开发出了一个叫“离经叛道”的词——你也别管这个经和道是从哪来的，到底是谁赋予的权利使得它成为了人人必须尊奉的东西，反正人多力量大，人多就是真理。

所以很多时候想要开辟未来，首先不能是一个善良的人，比如不能像艾雅托斯一样“仁慈”。

好父亲做不来的事情，往往坏儿子能做的来。

伊诺·艾雅莫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上位又是特殊手段，这样百无禁忌的人自然就能做这些事。所谓“五大氏族”都是王室宗亲，自从夺门之变开始，伊诺·艾雅莫夫对他们就没一个手软的，新选组玩了命地抓人，然后往死里打，这帮人要么就是有问题被杀，要么就是没问题屈打成招被杀，剩下来的谁还敢说半声“不”？

所以尽管伊诺·艾雅莫夫上位后的大肆杀戮名望极其不好，但如果仅从影响上考虑到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最起码五大氏族的剥削被彻底清扫干净了——后面就是一连串的流程：既然人都搞干净了，那就要没收土地财产充公，不过普天之下还不都是国王的，要那些有什么用，都分给农民，顺带趁此机会大力开垦，无条件分发土地，再降低农税，反正地多了最后总量还是大，农民自是感恩戴德；商业上为了拉拢商人自然也是放开了很多东西，比如身份限制等等，商人们大多也是感恩戴德。

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些人不论如何都收买不了，但毕竟是少数，除了有些事情不让说之外，索托尼安的人民倒也没什么太值得痛骂新国王的。

只是这样世俗化的举动，造成了他所没有能预料到的后果。

比如说思想大解放。

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也就意味着金钱财富的用处更大了，这对于之前拥有锡正教信仰的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明明商人不能做这样的事，但因为有钱就偷偷做了，你去告他也没啥用，要么就是财富打通了关节告不赢，要么就是告赢了和你也没关系，反正你的信仰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俗世开始诞生出一股思潮——“财富主义”，即所有的商品、行为都可以用财富来衡量。这个思潮的诞生就冲击了很多信仰的神圣化，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虽然财富主义很现实，但现实的境地里肯定是现实的法则才通用，所以到后来就不仅是冲击，而是彻底打破了很多原来根深蒂固的东西，从信仰开始，到王权也不结束。

有些事情一开始还能用新选组镇压一下，但后来伊诺·艾雅莫夫就改变了想法——这个时候如果搞逆流的话，岂不是否定了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尽管支持要付出代价，但反对就是彻底打脸。

于是伊诺·艾雅莫夫做出了一般人不敢想象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