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节 曾经的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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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兰缇亚大陆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又究竟处于什么位置?这样的问题自然是神秘而有魅力的,历来无数的人都曾付诸精力去研究我们的起源,只是收获甚少——关于这片大陆的来历自然是在我们人类出现之前,人类现在所有的记录都只能由宗教教义提供,且不说泽兰缇亚大陆上有很多不同的教义,只说北境和南境关于“创世纪”的记载就有很大的出入,最起码创世神就不同。

人类究竟出现在什么时候实在不好考证,但是通过我的仔细研究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史书上最早的文献记载就是我们会使用语言文字的时候,但是这个时候南境的诸国就已经有所雏形了,而根据北境“勒维亚教”的圣典《知我永生》中第二章的记载,人们实在受到了神的指引后才从北境迁往其他地方,这是目前关于人类出现最早的说法,那么人类的历史就应该还能往前推出很多——从我们能够使用语言文字到如今诸国的文化灿烂,按照年份来说也有一千三百多年了,考虑到文化促使人的智慧更为快速的进步,那想必从没有语言文字进步到能够使用之间的年月至少也应该比一千三百年的时间更长,所以我推测我们人类至少是在纪元(即有文字开始记载年月事的那一年)前两千年到一千五百年左右,共计人类应该有两千八百年到三千三百年的历史。

当然这一切的推论都建立在宗教经典之上,是否完全属实实在难以确定,不过根据南境公认最伟大的的文化史学者“亨兹·库劼刚”前辈所提出的“古史重辨”原则还有他倡导要“大力疑古”的说法,我也不妨来找一点佐证。前面说过,我做出如上推测的重要依据是北境的宗教圣典,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无法具有说服力的,因为现有的文献无法与之呼应,但是所谓文献不过是后来的东西而已,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文献当中也不可能出现,它怎么能记载写它的人都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呢?

所以我倒过来仔细地研究了南境“锡正教”的《诸神训诫》,希望能在“创世纪”中找到一些印证。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诸神训诫》的创世章节里,虽然也有说开天辟地、日月星辰之类的话,但是关于南境的人类却是直接用“南境的智种”这样的称呼,而且记叙中对于人类出现的情况也是所言甚少,只是说曾经这片大陆上爆发过惊天动地的灾难,然后诸神们联合神力制造了一座能够悬空移动的空中花园,人类都躲在上面然后四散奔逃,南境自此就开始有人的踪迹了。

当我第一遍读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反复阅读之后便开始有所疑问: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南境的人类都是外来的迁徙者了?“人类”这个词在文献里是对我们自身的称呼,如果说真的有神,那也是神用来称呼我们这样下级生物的说法,可是“南境的智种”是什么意思?难道神对我们拥有智慧很奇怪么?我们不就是它所创造的生物么?有智慧没智慧难道创造我们的神都不知道所以才惊奇么?除了这一点奇怪之外,所谓“灾难救人”的说法也十分值得推敲——如果说是因为发生了灾难了人类才四处奔逃,那岂不是说在这之前人类就已经出现了?虽然神话中并没有明显的年份记载,尽是些“曾经”、“许久”这样的含糊字眼,但是从人类到达南境之后诸神规诫行为的戒条来看,应该是在纪元前一两百年的样子。

人类的行为其实也是历史演进的一部分,什么样的历史阶段对应什么样的行为,就好比我们现在的人掌握了灵活运用火的能力,你再叫我吃生肉那就是不可能了,所以考据历史就必须考虑历史的演变,而这其中人类行为的进步阶段就是最要重的研究方向之一,从言行到社会文化,从民俗到地方特色,都是非常重要的。

而在《诸神训诫》中对于到达南境的人们曾经提到过这样一句话——“‘灾命与守护之神’达贡’赐予南境的人们学会利用‘奇烟松’的树枝烧制成黑粉而从能够在危险之地的起端画刻印记,以此来守护南境的智种,而南境的智种也必须把每一件天降的惩罚记录下来以警示后人,否则达贡就会相同地赐予灾命”——就我个人的观点而言,人们把常常自己的认知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归结于神,比如人类怎么会突然就有了智慧?人类怎么会突然就想起来做一般动物不会做的事?这样的问题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既然求人是没有指望知道答案的,那就只有拜神了,所以这一切都成了“神启”、“天赐”等等之类,当然我是绝对不信的。

要说真有“神启”,那还要学习干嘛?生下来等神灵的启发不就好了,那可比看书学习要厉害多了,一下子就能是全知全能;再要说“天赐”就更是胡说八道,我父母在摩宁祈求了一辈子也没见天赐愿望,父母的追求也不大,就是想发发财而已,这么点愿望都满足不了的神,你还叫我怎么样相信他的“天赐”?可笑之极!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为了说明我是根本不相信那些神迹,但是这其中关于“奇烟松的树枝烧制粉末”的说法却是研究时间线的重要证据,因为我们现在书写所用的墨汁恰恰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加工出来的,所以可以推定这个所谓“天赐”的时间不会晚于纪元元年太久,推定的范围在一两百年之间,这样的话我们先祖的迁徙就应该发生于公元前五百年之内,而此时人类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思想和语言,只是需要工具去记述所以这样的发展趋势催生出了书写工具,换句话说此时人类的文化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那么之前推理北境神话时的推理,在这里也能得到印证,所以最后我得出结论:人类应该是诞生于纪元前两千年之内,具体怎么诞生的只有神话才能解释;而南境的人类是从别处迁徙过来的,大概的入主时间是纪元前两三百年到一两百年之间。

由此可见,研究历史是一件十分锻炼思维能力的事情,为了确定一件事的真伪,我们需要在诸多隐约或者繁杂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每一个细节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并进行思辨,为什么可以否定?这样的证明是否合理清晰?从浩如烟海的文献里应该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先人们的书就一定是至高无上不可怀疑的事实么?是像平常人那样听之则信还是相信自己严密的推理?如果说推理时的旁征博引是一个人扩充知识储备的好方法,那么当无法拥有诸多现呈资料的时候,尝试着从极少的细节里挖掘出隐秘线索则更是锻炼思维提高智慧的最佳途径!

事到眼前方才知晓的人是普通人,能稍微提前凭借感觉预知事情的人是比较聪明的人——但是,只有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便能洞察先机,然后掌握或者利用、引导事件的人,才是真正拥有无上智慧的睿智者。

而我也将永远铭记亨兹·库劼刚前辈留给我们这样想要追寻智慧的后人们最有价值的珍宝——思辨,怀疑,严谨考证。

在确定完大概的历史背景之后,接来下要说的是在这其中究竟发生了哪些足以影响大陆格局的事件。根据诸多历史学者的研究和四处奔波的实地勘测,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很像是有过什么我们所不曾见识的存在,也有一些奇特的遗迹和遗物出土,但是大部分都位于迦勒那片神秘的国土中,所以身在索托尼安的我只能看见文字记载而无法亲眼目睹真迹。不过在此之前在王宫里十分让我惊讶的“幻力”我倒是找到了出处:那些人来自于迦勒。

关于“幻力”的作用机理不太清楚,因为他们这些人绝口不提如何修炼之类的话,但是很明显应该是一种意念能量的效果。像那天那种开关密门的轻量幻力只需要手指结出契印即可,而根据书中记载,要是具有强力攻击性的幻力则需要在结出契印的同时口中还要念出奇语,因为都是迦勒秘传的密语所以外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而某些强大到骇人听闻的幻力,比如那些动辄能山川破碎、河流逆转、天崩地裂、雪火纷飞的顶级幻力,除了之前的手结契印、口念奇语之外还需要长时间的静止不动以便蓄集精神,甚至有的幻力用则必死,只能以生命作为代价发动。

当然幻力也有一些其他的分支,准确来说是辅助用法,其中最奇特的莫过于“附灵”与“降灵”两种。先说“附灵”:很多时候动物或者植物远比人类更方便探查事物,所以倘若能使得它们服从于自己便是极大的助力,这边有了“附灵”。“附灵”大概就是把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这些动植物的身体中,然后与它们进行“灵通”,也就是和动植物的意念沟通,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发现动植物有什么灵魂之类的东西,但是在幻力的体系里是承认这些东西的,不过风险也不小,最好的是成功说服它们为自己效劳,一般的是说服不了但是还能安然回来,最差就是当场惹怒了对方把自己分出去的精神力直接吞噬掉。根据常识我们得知,往往最坏最不好的事情都是发生最多的,“附灵”的结果也是如此,毕竟是自己的灵魂跑去别人的地盘上还想呼来喝去,实在是风险太大,所以成功的人并不多,而最失败的后果就是因为被吞噬之后灵魂残缺导致的非疯即死。当然不可否认“附灵”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幻力,因为它的适用范围从最寻常的猫狗到最强大的——书上的原文是“龙”,但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不过附灵不同的生物需要的精神力量也不相同,据说普通的幻力师假如要附灵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那种生物的灵魂不是寻常精神力量所能匹敌的。

当然人作为生物的一种也能被附灵,但是越是拥有独立思维、鲜明个性、深厚智慧的人就越难被附灵,而对普通人的附灵相对容易成功,但是考虑到人性的贪婪,所以对人类的附灵除了完全依靠精神力量碾压之外,还可以做利益协商。不过这样的方式对乌利亚或者亨兹·库劼刚那样的人往往是无效的,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与人生阅历,也不会被什么利益所诱惑。

然后再来说说“降灵”,顾名思义,就是把灵物释降到我们所在的世界里,不过这里的“灵物”究竟是不是真的来自于异界就不得而知了。从目前的记载中可以了解到,这种幻力本身施展的要求并不高,也就是“手结契印、口念奇语”的普通档次,但是这仅仅只是说幻力本身不难,但是要想拥有灵物就很难了。按照威瑟姆著名的资深幻力研究家、同时也是百科全书型的大学者“恩绥克劳·凡斯多德”所写作的《幻力百解》中所言:灵物必须是具有灵魂的生物,能否移动并不重要,但是要有认知和感觉,否则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而获得灵物并不是刻意地去寻找,而是在和众多生灵打交道的过程中,取得他们的完全认可才能与之缔结精神印记——将其他生灵极小一小部分的精神力与自己的精神力混合起来,但是对人来说不行,因为人类的行为过于复杂,一点一滴的残缺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所以灵物没有人的存在——由上述可知,一个幻力师能缔结的精神印记是以复数进行计算,不过由于被降灵者在幻力施展的过程中必须完全听命于幻力师,所以极少有生物愿意拿自己的命这样给别人用,故而真正能以复数来计算的幻力师实在是寥寥无几,而且都十分珍惜自己的灵物。

以上大概就是幻力在我们这些外人的世界里所留下的主要记载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幻力师自古至今都很少,但还是有些人走出迦勒前往泽兰缇亚大陆的各个角落,具体原因尚无人知晓,询问他们也只能得到沉默。至于为什么要专门把幻力在这里详细地说明,是因为这是我们下面的一系列故事的引线。

人如果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就会敢于把心中的邪念付诸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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