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谁能够斩断自己的渴望呢,在从哪个光影交错的缝隙中穿过大门的时刻,我仿佛看到已经落下的夕阳重新从西边升起,代表夜晚的秒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开来,逐渐向后转动,如果天亮了,那么我是不是就有理由继续留下,如果这扇大门没有到必须关闭的时刻,是不是我就可以选择留在这个地方,或者坐在大门旁的那块石头上,看着面前的人进进出出,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在此停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的渴望,但是我知道,当左脚跨出了那个只存在于心中的门槛时,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发出了一声破裂的脆响。即便曾经它平静如湖,可是当寒风吹来,在结冰的湖面之下,无数的裂纹乍现,原本沉在水中的晶莹气泡,也就烟消云散,在浮出水面后留不下半点痕迹。
我不知道迈入这扇门的人中有没有人与我相似,可是我清楚,我看过了我的身份能够看到的一切,我看到了那些美好,我看到了那些梦幻,我看到了那些曾经存在我梦境中的五彩缤纷。与电子的印象不同,人一定要接触到环境,一定要有亲身体会,这样才能够确定所经历的一切并非虚幻,才能够发觉自己曾经去到过哪些美丽的地方,完成过哪些未竟的愿望。这个校园没有什么特殊的配色,可是在我眼中,它是粉红的,是热闹的,是喧嚣的,是与我身上的蓝色格格不入的。可我穿的道袍是蓝的,校园的照片是白的,那么,我看到的,究竟算是什么。
没有呆立门口,即便这只是一个侧门,即便这时已经没有多少人进出。或许在分别的时候不去回头,是一件说起来很潇洒的事情。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当站在分岔路口,当背后就是已经告别的事情时,不回头,才是最难做到的一件事呢。我清楚,自己已经尽可能的抛弃了谎言,同时也放弃了好多或是热烈,或是黯然的情绪。于是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头,这个时候,回头就会唤醒好多已经尽力才放弃的东西,如果再低头,再捡起,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变得更加复杂。原因无他,同样的剧情上演第二遍,台下的观众就会感到疲累,同样的路被二次踏足,旅者的心也就变得如同死灰。
不过幸好,我不需要为此烦恼,身后的那声清响足够惊醒梦中的人,足够打断无端的思绪。于是我从梦中醒来,知道了这已经是该离开的时间,就像是火车驶出月台时鸣起的汽笛声,告诉每个游子,车上的不要回头,车下的不要招手,到了离开的时候,再多的感情,都显得多余,有再多不舍,最好也要深埋心底。
现实就在面前,所以就不需要犹豫,只要轻轻迈步,只要越走越快,只要追上风的速度,即便眼泪没有消融,也会有风可以把这多余的情绪带走。所以不会哭,也不要哭。每段日子都有属于它独一份的伤感,也拥有属于它独一份的欣喜。因为这两种感情不可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平衡,于是重要的就变成了如何权衡,课题变成了怎样在相同的条件下让自己尽可能的快乐,尽可能的,不要让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我近来一直在做减法,于是就更明白拥有这样的一颗心会是多么可贵。很庆幸,自己短暂的进入了这种状态,可是也很迷惑,不知道这条路可以走到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的心能够维持多长时间不动摇。揣测没有意义,在跨出校门的那一刻,那从心中传来的痛楚告诉我,自己的心房上一定开了个洞,至于是谁,至于这是为了什么,我不想要猜,我也没有理由去猜。因为修补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看好面前的现状就足够。
我还是太天真,以为做减法只要狠狠心就好,可是当自己曾经珍视的事情被抛之脑后,当自己想要记住的事情在无奈中选择了遗忘,那么谁能够保证,自己看似的心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不动摇?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之所以珍视,理由本就是它们居住在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既然如此难以割舍,那么强迫自己放弃这一切的时候,就像是使用刀子剜掉最柔软的心头肉一般,此刻,谁能无动于衷,谁能对自己这样的遭遇冷眼旁观?
我做不到,所以撕心裂肺,所以泪水落到地上,又重新回溯。可是即便有些东西可以回退,时间却不会像一段视频,可以被按下快推按钮,可以回到希望的时间节点。有些事情说来残酷,却是生活的游戏规则,要么接受,要么转头向后。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能力,所以就剩下了流泪的人,心碎的人,孤独的人,还有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寂寞而不颓废的人。我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不过我同样没有勇气后退,但是幸好,我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规则,懂得尽量不去打破。
重新坐在了小院的屋顶上,坐在了房脊上。在这里,可以好好的看到自己刚刚走出的校园是个什么样子,可以看清楚那扇大门,可以看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可以看到隐没在黑暗中却可以看得十分真切的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让人羡慕,虽然我想说我并不羡慕。可是抬头望望天,那些想要留下的眼泪却不会逆流到泪腺,于是眼泪无家可归,不能留在眼眶作为一滩平静的湖水。
星空很美,只是没有一颗星辰属于我,校园也很美,只是没有一个位置属于我,这世界很美,只是我一直在逃避,这时间很公平,可是我想要留下,于是埋怨他的不公。但是梦该醒了,那个日历上红色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个代表梦境破碎的日子越来越近,如果我不醒来,就只能被无情驱逐,我不想,我也不要,所以睁开眼睛,在这个无眠的夜里,用一份冰冷,来使自己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