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沉默几秒，傲娇的哼了一声儿，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
他别过那张俊美邪气的脸，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眸光晦涩难懂。
兄弟三人一直这样，该多好……
可惜，他们生在皇家。
清子衿借着酒意，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凑过来，趁机跟程寒讨学：“大皇兄，就那招一箭双雕，你教教我呗。”
他兴奋的站起来，对着漆黑夜空中挂着的皎月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
程寒不言苟笑，放下酒杯抬眸沉沉的看着他：“你还是别学，被人暗杀的次数多了以后就练出来了。”
清子衿一愣，见他神色清明毫无醉意，霎时面色沉重，抿紧唇不再言语。
“噗哈哈哈，你还真信了……”
清子轩没忍住险些被呛到，笑倒在一旁仰坐榻上。
“啊？”
清子衿后知后觉的望向程寒，见他沉浸的黑眸划过一缕笑意，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大皇兄——”
他顿时恼红一张俊脸，不过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是假的。
颜皇后在大皇兄十二岁便被打入冷宫，如今六年过去，生死未卜。
后来父皇将他交由贤妃身边抚养，贤妃柳氏身子骨弱，平时也没见她怎么管，待人冷淡的很。
相比二皇兄跟他，一直跟在师母身边，日子不知道滋润到哪儿去。
酒劲上头，清子衿单手撑着下巴，醉眼朦胧道：“大皇兄，你要是娶了皇妃，是不是就得搬出宫去了？”
清子轩眸光一闪，随即笑骂道：“你这张嘴尽胡扯，万一大哥当选太子，那不就还能继续住在宫里了吗？”
“对噢……”清子衿打了个酒嗝儿，嘿嘿一笑，没头没脑道，“大哥，你想不想继续就在宫中？”
空气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
冷风袭来，清子衿顿时激灵，慌乱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意思是咱们三兄弟还能像现在这样经常聚在一起……”
左右不过在皇城中落脚，也不过是换个地儿住罢了，进出皇宫还是很方便的。
程寒静静垂眸，按着桌上的酒樽，轻轻摇晃，“皇叔今天跟你们都举荐了哪些家的千金，至少让我知个数吧？”
“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陈知婉。”
从一品的文职，没记错的话，这位二小姐还是庶出。
据说长得普通，不过性格倒是十分温婉贤淑。
程寒点点头：“还有呢？”
“啊？”清子衿茫然的挠挠头，“皇叔才说这一个，然后你就来了。”
程寒思量片刻，搬出宫去更方便他打听女主的情况。
“我明日便去尚书府拜访，时辰不早了，酒也喝得差不多，散了吧。”
他慢腾腾站起来，拍拍墨色的衣袍，撂下句话便踏着月色离去，留下一抹孤寂清冷的背影。
“嗝~二皇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大皇兄生气了吗……？”
唇间缭绕着香甜的酒气，清子衿趴在桌上，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他拍了拍眩晕的脑袋，连看清子轩的脸都从一张变成了三张。
“不，你做的很好。”
呢喃般低沉的回应揉碎在风中，清子衿没听清楚，迟钝而迷茫的外头瞅了他一会儿。
二皇兄看着他的表情……有点陌生。
清子衿眼皮越来越沉，彻底睡过去发出轻轻细微的鼾声。
清子轩欲叫宫人过来扶他，顿了顿，终是弯腰拉起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
“啧，这小胖墩儿，真沉。”
皎洁的月光洒在精致的角楼，给高墙罩上一片朦胧梦幻的薄纱，宫门挂着盏盏引路的灯笼，夜晚的皇宫显得神秘而安静。
程寒慢悠悠的走在夜间的行宫中，途中遇到两对巡逻的卫兵，看到他后齐刷刷恭敬的行礼。
“嗯。”
他目不斜视，恍惚听到身后细碎的交谈声。
不用说，多半都是议论清子墨这人高傲冷漠不讨喜的。
程寒无声勾起嘴角，没多久，到了浮尘宫外，柳无依的贴身宫女碧柔正等候在那里多时。
“大殿下，娘娘让您回来后过去找她。”
她福了福身，不等程寒反应，径直转身回去了。
程寒估计能想到贤妃找他什么事，脑海中飘过一条条弹幕。
——这么晚才回来。
——本宫膝下无子，皇上大恩，将你送到我这儿来养着，这么多年也待你视如己出。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本宫自然有权替你物色一位千金来做你的皇妃。
——那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就不错。
“儿臣见过贤妃。”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她多等这么些时刻。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贤妃撑着头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神色疲倦，碧柔在一边替她捏着肩膀。
贤妃抬手打了个哈欠，语气淡淡，程寒却从隐隐中听出一丝不悦。
“与二弟三弟小聚了聚，让贤妃娘娘久等。”
认错态度良好，贤妃终于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
“坐吧，本宫好歹也算是你半个母妃，倒不必这么拘谨。”
她摆摆手，似乎对程寒身上的那股子酒味特别敏感，蹙眉道：“碧柔，去给大殿下熬一碗醒酒汤来。”
“是。”
碧柔服了服身，退出屋去。
“墨儿，这么晚了还等着叫你来，是有话想与你谈。”
“本宫膝下无子，皇恩浩荡，将你送到我这儿来养着，这么多年也待你视如己出。”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本宫自然有权替你物色一位千金来做你的皇妃。”
“那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就不错，你——”
还真是一字不差，程寒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一切全凭贤妃娘娘安排。”
贤妃一愣，神情俨然有些意外。
这么耿直，倒是把她接下来准备一堆劝他的说辞全打乱了。
“那边好，你父皇那边我会去说，这段时日礼部尚书家你就多去走动走动。”
程寒语气恭谨：“是，若无他事，子墨先告退了。”
“也好，本宫也乏了，你且去歇息吧。”
程寒刚出房间，碧柔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他‘不小心’撞到盘子，玉碗应声而碎，滚烫的汤汁溅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