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临澈拿了一旁的油灯来照了照，原本放着三人鞋袜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云耿耿一阵无语，心道现在小偷都喜欢这么重口的东西了吗？鞋都能给你偷走?

“这里有脚印！”司义在马车旁走了一圈，突然叫道。

两人凑过去一看，果然有几个小小的脚印在马车旁边的地上，想来是离开时不小心踩进了泥里留下的。

“这是......那群孩子?”脚印窄小，云耿耿认出这是小孩子的，转过头问司临澈。

“应该是，”司临澈顿了顿，也没打算深究，对司义道:“走吧，启程回去。”

“鞋不要了？”司义问道。

云耿耿想起白天正是自己主动拉了这群小孩子在一起，见他们年龄都不大，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动了歪心思偷东西，平白连累了司临澈和司义。心里有些愧疚，正想着给他们赔礼道歉，就听见司临澈先她一步说道:

“回去再买一双也不碍事，丢了就丢了，一双鞋而已，走吧。”

司义也想尽早回去，嗯嗯两声，麻利的套好缰绳，回头道:“那这就出发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阵呼喊传来，云耿耿探出头去，拉了司义一下。

“耿耿姐！等一等！”正是那群孩子有些稚嫩的声音。

司临澈先俯身下了马车，又扶着云耿耿下来，轻声道:“先看看再说。”

借着烛光，见不远处的小小身影正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来，云耿耿想起现在地上都是水和淤泥，怕他们看不清路摔倒，忙喊道:“小心别摔了！”

这些孩子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自然不会有事，安然无恙的到了云耿耿面前。其中一个小男孩儿走近二人，背着手，涨红了脸道:“耿耿姐......对不起。”

云耿耿没有说话，低头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耿耿姐，我们偷了你们的鞋，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还给你们。”小男孩从身后拿出鞋来，正是所丢的那三双。

云耿耿见这群孩子都低着头，一副认真认错的样子，心里一软。想起原主以前过的也是这样卑微的日子，仿佛处处都是低人一等，对美好的东西甚至不敢奢望，怜惜的同时又加上了一些无奈。

云耿耿蹲下身，拍了拍他们的头:“为什么要偷呢？”

“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鞋，就一时......”

“你们现在还小，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和姐姐说，只要是合理的，姐姐就都会尽量的满足你们。”云耿耿道。

“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可以赚钱了，就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去买这样美丽的鞋。”

“但是你们要记住，不管你们是孩子的还是大人，都不能偷，因为这样是不对的，知道了吗？”

云耿耿难得这样语重心长的和别人说话，也清楚这些从未碰过书本的孩子要想获得光明的未来不知道要比城里的孩子困难多少倍。或者说，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最后都会和自己的父辈一样，一辈子活在这乡野间。但她想，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的品格优良，秉性优异。

既然做不到聪明绝顶，那就一定要善良和顺。

人不是靠着权利和金钱走下去的，人是靠着自己的品行走到最后的。

司临澈站在一旁见云耿耿的眼神渐渐温和，又看到烛光下的一只只小脚都踩在淤泥里，夜里水自然是冷的。司临澈看了，心里有些复杂的滋味。

他也蹲下身，温柔的垂下眼睫:“这靴子你们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吧。”

“过些日子我再给你们送一些合脚的鞋来，都和你们手里的这三双鞋一样美丽。”

他看向这群孩子，又像是透过他们小小的身影看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自己。

末了，司临澈轻叹一口气，道:“这是你们因为诚实而获得的礼物。”

袁五夫已经在马车上听了有一会儿了，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心里清楚自己以后定然是无法回到司文远身边了。只恨这司临澈炸他，还不知道以后要给自己什么苦头吃，不由得一阵愤然，破罐子破摔起来。

见云耿耿和司临澈两人告别了孩子上车，袁五夫也没什么怕的了，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不愧是大户子弟，这么会收买人心，只可惜这里是乡下，你在这里装模作样也没有人会为你鼓掌。”

“那你呢？鬼鬼祟祟的去姑娘家的闺房里放个手绢和剪纸，又是什么居心？”司临澈一抬眼，觉得有些疲累，直接原模原样的嘲讽了回去。

“别逼我现在对你动手。”司临澈冷然道。

袁五夫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云耿耿捋顺了一下思路，想看看袁五夫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道:“那不妨听我说说吧。”

袁五夫抬头看她。

“司文远一向油嘴滑舌，奸诈不已，他知道司陵注意过花魁，为了讨好司陵，就抢了花魁藏到这里，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献给司陵。”

“但他没想到司陵也仅仅就是注意了花魁一下而已，并没有多喜欢那位花魁姑娘，又见司陵帮着大衙内，就打算来个顺水推舟，借着大衙内的手搞坏司陵的名声，既可以挑拨两个人的关系，又可以给大衙内扣上一个不仁不义的罪名，一举两得，真实打的一手好牌啊。”

云耿耿一笑，眼里狡黠:“当然了，前提是要我们没有抓住你，你也没有招供。”

袁五夫被她说的无法辩驳，只能冷着脸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倒是司临澈闷笑了一声，温润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让人联想到春雨绵绵的意境，云耿耿心下一动。

马车里光线暗，司临澈自然是无法看到云耿耿有些泛红的脸颊。怕她又因为马车的颠簸而不舒服，纤长干净的手指一挑，盈盈一握的揽住了云耿耿的腰身。

“你先睡一会儿吧，免得不舒服了。”

云耿耿本来就忙活了一天手酸腿麻，现在司临澈这样一说更是感觉到一阵阵的疲惫向她袭来。于是云耿耿点点头，也不客气，闭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