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瞧见货郎和云耿耿司临澈几人的神色,生怕城墙失火殃及池鱼,有心圆场道:“那啥,既然来都来了,就到我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云耿耿看到大壮两边都不敢得罪的赔笑样子,心里有些复杂,下意识的看向司临澈。后者自然而然的对上她的视线,轻轻颔首。
“那就有劳了。”司临澈笑道。
云耿耿冷静下来,心知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不能急于这一时,只好点点头,跟在大壮身后缓步走着。又怕那货郎趁机逃跑,便和大壮,货郎两人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刻注意着前方。
司临澈垂眸想了片刻,轻轻拉了一下云耿耿,低声道:“那货郎有些面熟。”
云耿耿不了解司家人,是半分也看不出来的,于是问道:“是司文远身边的?”
“记不清了,但一定在司府里见过。”司临澈微微一皱眉。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个别休息得早的农家都锁了门睡下了,道上鲜少能见到人影,只有远近不一的几声犬吠隐隐传来。
“那啥,你们稍等一会儿啊。”
“我也不会做啥好的,云丫头,你们别嫌弃我的手艺。”
大壮的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到厨房去烧火做饭了。只留下货郎,司临澈和云耿耿三人坐在院中,月影斑驳,各自怀揣心事。
云耿耿觉得口渴,想倒杯水喝,结果刚把手伸出去,突然见一旁的司临澈睁开半阖的眼来,低声喝道:“倒水!”
云耿耿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对自己说,才连忙收回了手,看向在一旁坐着的货郎。
货郎好端端坐着被喝了一道,有些莫名所以的看着司临澈。
司临澈一挑眉,不再像往日般柔和,狭长的眸子危险的半眯起来,眼底的淡然似乎被孤傲的弯月换成了浓重的杀意。墨发在风中凌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司临澈冷笑一声,道。
货郎被他看的一哆嗦,话语中带着阵阵心虚:“我,我又不是你的奴仆,凭什么给你倒水听你使唤!我和你没有一点瓜葛,你说了我就要做?你自己没有手吗?”
“呵,”司临澈笑的更冷了,一拂袖,云耿耿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能结出寒霜来:“伺候司家人时要一律平等,你入府时没人教过你吗?”
“还是跟着司文远惯了,以为自己也高人一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云耿耿这才看懂司临澈是想用话来炸货郎,只要确定了货郎是司文远的人,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把暗处的人揪出来,自己就可以处在暗处。
果然见货郎怔楞了一下,看向司临澈的眼神里透露出恐惧来。
货郎脸色惨白,却还不忘辩解道:“什么司文远,什么司家,没听说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以为自己是个公子哥就了不起!”
“听不懂吗?”司临澈抬起茶杯,轻轻松开手,只听啪的一声,这抹白色就在黑夜里四分五裂了。货郎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皮一跳,没敢说话。
“你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猜猜,”司临澈把头转过去:“无非是为了钱。”
货郎面色一僵,这司临澈仿佛是能窥视到人心,字字珠玑,让他避无可避。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大衙内司临澈。”
“虽然我不会对你的性命动手,但在府中,解聘一个小小仆役我还是做得到的,”司临澈沉声而淡淡道:“城中的达官贵人我也是说得上话的,只要我说一句,再也没有人敢要你。 你觉得司文远,会为了区区一个你得罪众人,得罪我吗?
你应该娶妻生子了吧,到时候你的娘子,儿女该怎么办呢?家中说不定还有一位老母,路途颠簸,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呢?路上受得了吗?妻儿受苦就罢了,生你养你的长辈还要陪着你受苦,你可还有半分脸面吗?
不等司临澈说完,货郎的额头早就沁出了一片冷汗。他抬头和司临澈对上视线,看了片刻,突然起身直直跪在地上。
“大衙内,小的知错。”货郎只觉得眼前坐着的是一个恐怖至极的恶魔,无法抑制的哆嗦道。
“说。”
“禀大人,小的本命袁五夫,的确是......的确是司文远的仆从。”
“前些日子他给了小的一笔钱,让小的装作货郎来此一趟,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的保密身份,才......才骗了大人。”
袁五夫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冷汗浸湿了衣衫,正要再说,忽然见大壮端着一锅清粥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这般诡异的景象,惊讶的站在原地,又怕牵连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云丫头,你们这是咋了?”
云耿耿这才站起来,帮大壮放好了碗筷,又笑道:“没事没事,大壮,这货郎原是大衙内家的仆从,刚才一时没认出来,现在正向大衙内道歉呢。”
司临澈也转过身,欠身一行礼,朗声道:“他还着急回去领工钱,就不多叨扰了,今日就告辞了。”
“那也成,我给你们送到村口,晚上路不好走,你们要当心呐。”大壮擦了擦手,道。
大壮去屋里取了货郎担回来,见袁五夫刚才被吓得手脚都有些不利索,就自己挑在了肩上,行至村口才拿下来交还给袁五夫。
袁五夫知道大壮不是心眼坏的人,倒是个淳朴的乡野汉子,自己来着一趟他也没少帮忙。就从货郎担里拿出了两罐盐,给大壮递了过去。
“那就多谢你了。”大壮心眼实,哈哈一笑道。
“以后常来啊。”
云耿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这袁五夫大抵也不是个和司文远一样丧尽天良的人,本性也不算坏,只是跟着司文远做事,早晚要误入歧途。
“耿耿姐。”司义从路边的马车上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
“我们换下来的鞋,都丢了。”司义哭笑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