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筱雅番外咔一扇门,隔开两个世界,门里地狱,门外自由。
多久了?一年零三个月了,终于她自由了
阳光很刺眼,韩筱雅半眯着眼眸,抬头,日如盘,还是那么熟悉,似乎从没有变过,只是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骄傲惯纵的公主了,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一张纸,点滴记录,她的那张纸已经黑了,从此那抹黑便是她一生摆脱不了的附带。
回头,五米高的红木大门,葬送了她一年之余的年岁,回首之间那方土地上留下的全是苦痛煎熬,她转身,再不回头,再见了,一生的噩梦。
才一年多没出来,这沿途的樟树竟没过了头顶,韩筱雅张望着一点一滴变化,欣喜而感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吮吸着,眸光远眺,雀跃一瞬僵硬在脸上,她呆滞许久,怔怔询问:是你?
远处倚着樟树,静立的女孩,是她一辈子的梦靥,这样相遇,定不是偶然,韩筱雅措手不及。
夏渴至缓缓靠近,依旧淡然似水,一袭白色衣裙在樟絮间摇曳,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是我。
多像多年未见的好友啊,一个问:是你?一个答:是我。
可是,从来她们不是朋友。
脚步微怵,韩筱雅立在原地,嘴角扯出讽意:没想到,我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你,看来我们还不是一般的有缘。
不是有缘,我来接你。
接我?韩筱雅冷笑着反问,端出了一贯的颐指气使,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表里不一,你恨我不是吗?
夏渴至眉间潜藏的浅浅无奈流转着,她用静谧眼眸看着她,语速微慢:以前我说过,我不恨你,现在也一样。
她不恨她,是真的不恨。如果她恨,谁也不会责怪,但似乎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恨一个流着韩弋一样血液的人。
韩筱雅不以为然地冷嗤,噙着笑问:那为什么还出现在我眼前,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旧可续的。
她们之间的缘尽是孽,谁会可笑到再续?韩筱雅觉得可笑又惊异,似乎夏渴至总是让她看不透。
她狐疑不解地看着她,她却渐进眸光坚定,令人心滞的无言过后,她听见她说:我来接你回家?
还是这样无波无澜的语调,每每听及,韩筱雅都是厌恶,可这次她竟出奇地忘了厌恶。
她瞪大眼眸,心里某个角落似乎在逐渐坍塌,某种表情可能太惯用了,她改不了,收不起的讥讽:回家?她冷笑出声,呵呵,你在说笑话吗?我哪还有什么家,是我妈的疗养院?还是人去楼空的韩宅?
她嗤笑讥诮,她却认真坚决。
似乎恍惚,但确实,夏渴至说了,韩筱雅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听见的话,就算是梦里也没有可能,夏渴至怎么会说呢?
她说,一字一顿的决然:我和韩弋的家也是你的家。
她问,不可置信的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是韩弋的妹妹。夏渴至顺其自然地脱口而出。
因为她姓韩,因为她是她最爱的那个人的妹妹,因为只有她懂韩弋并非无情有很多因为,却总不过是一句话,因为她夏渴至不舍得韩弋割舍。
韩筱雅怔愣在风中,明明轻轻一句话,却像铅块砸在心里一般,沉重之外,更多的是疼痛,她已经分不清,她是在为她自己痛,还是为夏渴至。
她记得,谁说过:我不是你的哥哥,再不是,以后别这么叫了。
她还记得,谁说过:他不是你的哥哥,天底下没有这样狠心的哥哥。
如今,有人说:因为你是韩弋的妹妹。
其实,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忘记了这个不被人承认的事实了。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一个承认的竟是她夏渴至。
是该去承认,还是该去否认,韩筱雅都忘记了,她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酸涩在不知不觉中泛滥成灾,她失神了一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夏渴至,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傻得无可救药了。
嗯,是很傻。她轻点头,傻就傻吧,人总要为一个自己爱的人傻一回。
韩筱雅眼眸氤氲湿润了:我对你坏了十七年了,你却用一天原谅我所有的坏。
人一生有多少个十七年啊,她花了十七年的时间去恨一个人,百般刁难,千般陷害,她煞费苦心,不惜赔上她自己去摧毁的那么一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略过了她所有的坏,是夏渴至太傻,还是她自己太可笑?
一天与十七年,多长的鸿沟,竟有人一步跨越。
十七年堆积起来的报复,多浓的怨恨,竟有人一朝云散烟消。
韩筱雅从来不知道,夏渴至竟是这般傻,这般让人无地自容。
她否决,还是让人疼痛的答案,她说:不是一天,是十七年,我一直记着,你是韩弋唯一的妹妹。
韩筱雅苦涩喃喃: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对你?
只要不像以前那样就好。
眼里晶莹的泪滴还未风干,然后她笑了,她也笑了,十七年来,第一次她们这么纯纯地对着彼此笑了。
没有什么前世今生,该了就了,恨很重,很累,倦了就放了吧,没有谁是谁的债,珍惜今朝。
风还在继续,过往随着樟树飘絮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