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玛莎拉蒂，楚辞细心地帮秦悠然扣上安全带，然后嘴角突兀地猛然翘起，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挂挡、启动……

凌晨萧瑟的盘山道上，一道凄美的暗红风驰电掣地掠过，带起偶尔飘落枝头的枯叶猛打着旋儿上下飞舞……

不刹车，不减速，只是一味地狠踩油门儿，引擎因为极度运转发出巨大的轰鸣，一个又一个的临角甩尾急速漂移，狭小的空间不时发出令人窒息的震颤。

秦悠然倔强地咬紧苍白的嘴唇不发出声音。

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好像彻底陷入了疯狂，他驱车一路狂飙直至山顶。

车至山顶，视线也豁然开朗，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只有车轮与地面急速摩擦而产生尖锐的刺耳鸣叫。

楚辞瞥了一眼睁大眼睛的秦悠然，踩在油门儿的脚上依旧没有丝毫减力的迹象，他就那么开着车冲着前方不远的断崖飞驰而去。

这一刻，秦悠然的大脑已经接近空白，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艰难地转头，入眼的是一张英俊坚毅的侧脸，带着黯然落寞的沧桑，阅尽繁华的孤独，还有淡漠生死的决绝。

那一刻，她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出于本能，秦悠然终于在最后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停车！！！”

停车！！！

在最后的关头，她告诉他，停车！！！

“吱……”

方向盘右转左转右转左转再右转右转，1080度三转甩尾，终于，在临近断崖的半米处停了下来。

天旋地转中，秦悠然隐约听到一句耳边呢喃沉静充满哀伤的幽幽话语，“不能让我，陪你一起死么？！”

“不能让我，陪你一起死么？！”

这句话远比急速中翻转1080度更让秦悠然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悠然终于缓慢地恢复了神智，她无力地看一眼身边闭目靠在座椅上的男人无语凝噎。

半晌，楚辞才幽幽开口，他低沉的嗓音透着沙哑的疲惫响起在秦悠然的耳边，“还记得十一年前的那个雷雨之夜吧？”

秦悠然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惊醒，她浑身颤抖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让她曾经又爱又恨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的，他还是介意的。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完美主义者，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人不是完璧之身？！

眼神中的惊讶渐渐被随之而来的屈辱所取代，泪水，在苍白的脸颊肆意滑落。秦悠然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地窒息，她张了张嘴，像是被无情抛到岸上缺氧的鱼儿。

“其实，那个人是我。”楚辞面无表情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年少轻狂的男孩儿为了自己早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在长辈的宠溺纵容下凭借着家族关系，伤害了一个被戴上面具的陌生女孩儿，在一个夜深人静的雷雨之夜……”

话音未落，秦悠然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她狠狠撕咬捶打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肆意践/踏蹂/躏她身/体和尊严的男人，直至最后彻底无力瘫倒在他的怀抱，无声地哽咽着最深沉的哀伤……

楚辞抚摸着秦悠然柔顺的青丝，他低沉沙哑的语音仿佛来自天外，“那是一笔肮脏的交易，那是一个肮脏的家族，为了利益他们出卖了……”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求你了，求你……”秦悠然声嘶力竭地摇头，楚辞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撒一把盐，锥心刻骨的疼痛已经让她陷入疯狂，凄婉声声地哀求着，她一口咬住楚辞的肩膀，咸腥的鲜血渗入嘴巴丝毫没有让她减轻力道，她就那么死死地咬着，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咬着。

楚辞终于停下来，只是抱着她，不躲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当秦悠然松开口的时候，楚辞的肩头已经红了一片。

她看着他，神情复杂，无数种情感在原本清澈的双眸中翻滚流动。

爱、恨、情、仇、伤、离、别……

良久，她叹一口气，仿佛想通了什么，终于不再倔强地与他对视，她复又低下头，不言不语。

“是不是，更恨我了？”楚辞问。

秦悠然没有回答，她的手轻抚上他肩头的血肉模糊，“疼吗？”

楚辞也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她放在他肩头上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声音嘶哑：“疼吗？”

“疼。”秦悠然狠狠点头，“刻骨铭心。”

楚辞握住秦悠然的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一起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有多疼，我就有多疼……”

秦悠然不说话，只是任泪水再度滴落，她终于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死而无憾了。

“太阳出来了，看。”楚辞说。

秦悠然摇头，她闭着眼睛靠在楚辞的怀里，轻声呢喃，“我的太阳一直都在这里。”

“呼……”楚辞出一口气，再吸一口气，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秦悠然的额头，“现在，肯让我陪你一起死了么……”

秦悠然默默摇头，不，你要背负着我的爱活着，一直活下去，活到很老很老，替我看这个世界。

楚辞不说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不屈不挠地响起，楚辞拿起来看了一下号码，纳闷儿地接听，然后秦悠然看见他拧紧的眉毛瞬间展开，匆匆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楚辞猛地将一脸雾水的秦悠然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第一次，秦悠然看到兴奋地像个孩子的楚辞。

“怎么了？”她问。

“找到了，找到了，姑父说找到了适合你的骨髓配型，问我们在哪里，让我们马上回去……”楚辞兴奋地语无伦次。

在秦悠然的印象中，楚辞还从来没有表现过如此失态的情景，但是，这个喜悦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兴奋莫名。

诚然，即使有漠视生死的勇气淡定，可又有谁会不为绝处逢生而感到欣喜呢？！

看着一边开车一边傻笑的楚辞，秦悠然由衷地发出会心一笑，多少年了，她从记事起就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这是第一次，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好的开始。

蓦然！

异变陡生！！

微笑尚挂在脸上的秦悠然目瞪口呆！！！

一道细长的幽冷光芒自上透顶而下刺入楚辞血肉模糊的右肩，那是一把剑，一把细长的剑。

楚辞闷哼一声，他几个极速漂移将车开到相对僻静的街道，停下车的时候那把细长的剑已经神秘消失，如果不是楚辞肩头汩汩流出的鲜血，秦悠然甚至会以为是自己过度兴奋而产生的幻觉。

楚辞皱着眉头在右肩处按了几下，止住奔涌而出的鲜血，他满不在乎地摸了摸有些吓傻了的秦悠然的脑袋，轻声叮嘱，“你先回家。乖，听话。”

秦悠然茫然点头，没有说话，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留下来只能成为累赘，无论如何不情愿，她都必须走，她必须让她的男人心无旁骛地应敌。

楚辞一脸郑重地打开车门下去，他忽然又回身，一个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然后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他声音蕴含着刻骨的柔情，“悠然，乖乖回家等我……等你好了，我就给你摇桃花，摇一地的桃花……这次，我答应你，绝不失约。”言罢，他毅然挺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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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影狞笑出声，“楚辞呀楚辞，没想到我会得知你的行踪吧？哈哈……王牌啊王牌，你只拿掉了我的‘小王’，却不知道身边还有一张‘大王’吧？哈哈哈哈……全世界排名前十的杀手到了五个，排名前二十的雇佣兵团到了三个，这次，我看你死不死？哈哈哈……”

面对着层层的包围，楚辞浑身散发出滔天的战意，他略微转头，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的一抹暗红，暗暗在心里说：“悠然，如果这次再失约，那么，我下辈子还你，下下辈子，六道轮回……”收回目光，他眯起细长的黑眸打量了一下得意非凡的顾怜影，冷笑出声，“废话少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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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然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开着车子她从后视镜中清楚地看到狞笑的顾怜影被飞身而上的楚辞一记迅捷凶猛的鞭腿踢爆了脑袋，而同时遭到围攻的楚辞也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