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上了。”纪白羽皱紧了眉，让心剑停驻在了空中，“陆庭川为了追到我，甚至能放弃处在最虚弱状态的魔尊……九问诀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蔺叶舟极目远眺：“他就在附近？”他的修为没有陆庭川高，自然是探查不到大乘期的陆庭川究竟在什么位置似的。

“不，他离得很远。”纪白羽的面色绷得更紧，“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离得这样远，却能锁定我的位置并且发动攻击，这攻击的强度还让我不得不次次躲避……出窍期和大乘期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出窍？”蔺叶舟看了看纪白羽，“快要突破了吗？”

“近在眼前了，”纪白羽苦笑着看了眼自己的丹田，“这下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谢楼擎还是恨他比较好了。”

一旦她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她就会不得不进入入定的境界来进行突破，而这段入定的时间她不能受到任何的干扰，在陆庭川已经发现了他们踪迹的现在，这几乎等于是在找死。

蔺叶舟是会帮她抵挡的，可是化神期又能抵挡大乘期多久？

纪白羽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在被陆庭川追上之前离开魔门，毕竟即使她能够来得及突破出窍，也不会是陆庭川的对手，能赌的只是陆庭川不会离开魔门这一点。

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楼擎了。楼擎的躯体和意识一旦重合自然会第一时间来解救被陆庭川追杀的纪白羽，可纪白羽并不能把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更何况如果指望第二条的话，纪白羽就不得不回头去蛮荒之地，离楼擎越近她就越安全。

两相权衡之下，纪白羽还是选择了加速往离开魔门的传送点冲了过去：“星楼，我找个地方将你放下。陆庭川的目标是我，我们两人如果分开，他不会去追你。”

“纪白羽！”蔺叶舟怒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是想着抛下我一个人去面对问题！”

“当然了，因为我是纪白羽。”纪白羽淡淡地道，“二号城的位置我不清楚，你就在这儿离开吧。”

说着，纪白羽后手一肘子就把毫无防备的蔺叶舟从心剑上面给撞了下去，一点也不担心蔺叶舟会摔伤，踩着越加轻快的心剑就如同一道流光般地飞走了，后面还追着一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纪白羽轻轻地一晃就避开了它。

然而蔺叶舟踩着飞行法器站稳了身子，却觉得有些不妙——那第二次攻击显然比第一次强了不少，也就是说，陆庭川显然已经追得越来越近了，纪白羽的速度比不过他。

蔺叶舟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御着法宝飞向了一号城的方向：在这魔门之中，除了他意外还关心纪白羽安危的人，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个了。

体内的真元越来越澎湃，几乎要和另一部分的魔气产生激烈冲突，两方力量的较量愈演愈烈，让纪白羽在逃亡的途中都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神识虽然无法确定陆庭川的位置，却能大概探知到那强大的气息以着极快的速度一点一点逼近。纪白羽只稍稍计算了一下距离魔门出口的距离和两人的速度差距，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她肯定是要被陆庭川赶上的。

又再估算了一次她原地不动的话陆庭川需要多久才能追上她的时间，纪白羽一咬牙原地让心剑停了下来，掏出戚承淮的传讯玉佩用上真元一把捏成碎块，又掏出一把仙晶迅速地排成了一个防御性的雷阵法将自己罩在里面，然后一闭眼让自己的心神进入了须臾戒指之中。

在须臾空间里，时间的流速比外界要慢，里面过去十刻钟，外面却才过一刻钟。

陆庭川追上她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多五刻钟，纪白羽必须突破到出窍期，晋升到出窍期的她才能在速度上和陆庭川持平，不再被他赶上，甚至还能一点一点地拉开距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纪白羽必须在陆庭川赶上来之前完成突破，而这突破，还必须是成功的。

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门，有多少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在突破一个大境界时绝对不会失败？也许戚承淮和谢经南这样的天才可以，但是到了化神和洞虚期时，他们也要依赖运气的因素。

纪白羽这一次是破釜沉舟，如果不能突破成功，而楼擎也来不及融合身体和意识，那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纪白羽也还是一闭眼就沉淀了心神进入了入定状态。

首先她需要先将身体中的魔气缓慢地逆转回原本的真元，然后将藏在识海深处的元婴重新引回丹田处，再借由刚刚楼擎给她的魔气之源一口气冲破出窍期的屏障，答出九问诀的第四问。

这一切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需要很久的事情，可纪白羽只有五刻钟不到的时间。

而远处的陆庭川则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纪白羽停了下来，他不禁笑了：就他所知，纪白羽可不是会坐着等死的人，看来是决定铤而走险了。

陆庭川又看了一眼蛮荒之地中心如同黑云压境的汹涌魔气，沉下了脸色：“魔尊……虽然你也不得不除，可是捉住纪白羽的机会更加宝贵。”

更何况，得到了九问诀，也就代表着他在和魔尊的对战中拥有更高的胜率，不管怎么算，追捕纪白羽在目前来看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与此同时立在祭坛之中一点点将意识融入躯体之中的楼擎也感受到了纪白羽的危机——他甚至没有将神识探出，就直觉地知道危险正在靠近纪白羽，他甚至还知道自己还剩下多久的时间将意识融合并且找到纪白羽，慢上一分一秒，纪白羽都有可能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纪白羽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了本命真元！一边咬牙切齿地恨极，一边却又无法真的去怨恨纪白羽，楼擎一走神，意识就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剩下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了魔门中的情况有变，那就是戚承淮。

戚承淮做出这个推论的理由很简单。他感觉到他留给纪白羽的那块传讯玉佩碎了，而且不是因为被谁人攻击，是纪白羽亲手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它。纪白羽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连传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用捏碎传讯玉佩的方式来警示？或者说，另一种可能就是，碎掉的传讯玉佩究竟对纪白羽有什么作用？

戚承淮脑中念头一瞬间就转了千万个，动作却是十分利索地御剑就离开了他居住的院落，长剑一啸冲天而起，载着他直直地飞向了魔门的入口处。

纪白羽说过，在离开魔门之前会通知他去接她，而这……莫非也是一种另类的通知？

戚承淮冷漠地看了一眼掌中印有纪白羽神魂印记的传讯玉佩，不用试就知道传讯不会成功，他将毒素提到了极致，心中电光火石间就已经下了定论——要是纪白羽真的在魔门中遇到了危险，他也不会介意独身一人闯入魔门救人！

纪白羽晋级的路倒是走得不算坎坷，她毕竟是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人，就算现在是性命关头也不会乱了阵脚，只花了一刻钟不到就将自己恢复到修真者的状态，然后才放开了一直被压制住的魔气之源。

那强劲又纯净的力量立刻就冲进了纪白羽的每一条经脉里，将一条条的脉络扩宽、加固，使它们变得更加坚韧，能容受更加强力的真元流动。

这力量比纪白羽所预料的还要强，一下子就将她的修为推到了元婴大圆满，然后飞快地开始冲击出窍期的壁垒。

纪白羽一边稳住心神准备进入无名空间，一边心中划过一个清晰的念头：恐怕突破不会止步于出窍初期。

九问的古怪空间从来没有变过，就像是永远只在等待纪白羽这一个修炼九问诀的到来和离去似的。那声音在纪白羽一睁眼的时候就发问了：“何为生？”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问题，纪白羽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两世为人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生究竟是什么？死的对仗？万物的延续？还是强者的随手一点？”

那声音当然不会回答纪白羽的喃喃自语，它只是等待了一会儿，又重新道：“何为生？”

纪白羽慢慢地出了一口气，干脆地一盘腿在原地坐了下来。她还有时间，与其干着急，不如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纪白羽一直在考虑，毕竟她早就知道在晋级出窍时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生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出生都是一次机会，可是像这个世界的纪白羽这样，被她所剥夺了这种权利的人，就算是死了吗？

纪白羽反复地思考，夺舍究竟是不是一种剥夺了别人生命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