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白伽珞如果就此时去求见罗伊尔·腓特烈·路德维希殿下的话，却不是好时候，因为他并不在库罗斯，而是在飞往神都雒阳的路上，这是一次普通的访问，神都雒阳给了最高规格的接待，在一周后的欢迎会上，晋都首辅王大人和路德维希殿下亲切握手，双方就相互关心的问题充分交流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记者忠实地报道，并采取了几乎一致的官方新闻稿。

而就在同一天，库罗斯的报纸头条却是另外的新闻：《震惊！根据耀晶能量方程的推导，时间可能是不确定的》

发现者是萨尔茨堡大学的一个学生，当他战战兢兢地完成全部推导之后，他几乎不能相信笔下的结论。

众所周知，耀晶能量方程是白伽珞总结发现的，归纳起来就是E=mc2，但这个公式并没有理论支撑，只是根据实验结果逆推的公式，就连白伽珞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光速作为常数，只是归纳了大量数据，用光速作为常数是唯一正确的。

于是有些人——包括白伽珞本人，一直想追究这个公式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但白伽珞自从来到库罗斯以后，就再也无暇从事研究，但这并不能阻碍其他人探究的步伐。尤其是在当下的整个西方，研究耀晶乃是一门显学。

终于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普通的学生，他成日埋头于书斋，按照导师的要求不断地做着演算的粗活，当他试图把速度公式和耀晶能量方程联系起来的时候，便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速度和质量成正比。换而言之，速度越快，质量越大。速度达到光速，质量无穷大。进而联系到时间，就是在中学里学习初等数学的孩子都能很容易地知道：

速度越快，时间越慢，当速度达到光速，时间就会停止。

一个心态健全的人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论？他颤抖着看着稿纸上的结果，拼命地往前翻，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但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哪怕一点错误。

“这一定只是数学结果。”那个学生自我安慰道，数学结果这个东西有时候是不做准的，比如我们都知道比0还小的数字是负数，但自然界中完全没有负数的存在。数学只是个工具，它可以准确无误，但距离现实真理还远得很。

然而命运的捉弄便从这里开始了，他本想把这东西彻底销毁，当做废物来处理掉，然而却被他的同学发现了。那个同学早在之前离开了学校，投入了白伽珞的基地之中。他是一个数学的信徒，认为自然界的一切都会欺骗人类，但数学不会。这个同学来萨尔茨堡大学找他，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稿纸，兴奋的他在草草阅读了一遍之后觉得这是个大新闻，于是偷偷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写成论文，就捅出去发表了——当然在原作者后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荒谬之处。

然而那种专业性的科学期刊怎么会登这种荒谬的东西，当场就给退回。却没想到的一点是，此时恰好有一个《渡鸦通信》的记者在场，他出于好奇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其中摘要，然后当做是新闻报道了，并且附上了论文摘要——当然是在《渡鸦通信》上。

于是，在报道后的第二天，这位可怜的萨尔茨堡学生被导师一顿痛骂，然后是校内学界耆宿的狂风骤雨一般的批判，最为无辜的是，连这位学生自己都觉得这东西是错的。

“这些库罗斯人真是有意思。”大督师绿珠听自己的秘书翻译并且念完今天的报纸，这些报纸都是以拍电报的方式一字不漏地从库罗斯拍来，她作为帝国长女的总帅每天都能收到新鲜的库罗斯报纸。连首辅大人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哎？对了。”她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记得前天，也就是他们的路德维希殿下访问那天的报纸好像完全不是这样说的吧？”

“您说得对，大督师。前天库罗斯人似乎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件惊奇的新闻来说，可见报道的记者缺乏科学素养，今天的报纸是萨尔茨堡大学的勘误声明，说之前的所谓新发现只是个意外。”

“哦，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我在想拿给那位路德维希殿下看，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按道理说，他应该还没收到前天的报纸吧？”

“显然不会有的，大督师，从晋都到库罗斯，最快的飞艇也得九天。不过，恕我直言我觉得并没什么用。”

“为什么？”

“政治家怎么会关心科学？”秘书推了推眼镜，“他们大多数人的科学素养还不如中学生。”

“太刻薄啦。”绿珠笑了一声，这可能是这件事在晋都掀起的唯一一点涟漪。然而在另一边，白伽珞却已经思索了两天。然后，他把那个自诩为数学信徒的学生叫了过来。

那个学生开始还不敢去，因为害怕是白伽珞来追责的。后来自觉没有别的办法终于鼓起勇气，来找白伽珞。

他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并且想好了辩解的说辞。

“不错，是我窃取的，但他不是当做垃圾丢掉了吗？我花费大量精力整理了杂乱无章的稿纸，怎么说就算是苦劳我署自己的名字都不显得过分吧？”

可见他直到现在也不认为结论是荒谬的。然而白伽珞批头问的却是一个他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

“原稿在哪儿，你还留着么？”

“什么？”他愣了一下。

“我说原稿在哪儿，我想看。”白伽珞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学生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个……博士，您难道不想追究我擅自署名吗……”他小心地问了一遍。

“谁管你署什么名？我要看推导过程！”白伽珞大声强调道，“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