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且持续的西风,在南北纬40度与60度之间不停地肆虐,为通过这片海域的船只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在北半球,西风吹过的地方多半是陆地,所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南半球的汪洋大海之上,西风之神会让所有轻视他的人尝到教训。
高达十米的巨浪,日夜不休的狂风,再加上偶尔可见的浮冰,就构成了这一片海域的全部景色。四艘船在海浪之中忽上忽下,像极了在狂风之中飘荡的落叶,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因为船的长度不足以克服波浪,舰队不得不采取“之”字形走位,避免大名鼎鼎的“疯狗浪”对船只造成太大的伤害。
船上的一切物品,包括船员在内都用绳子紧紧地系在了船上。如果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固定的话,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掉入海中。而一旦在这种天气下掉进海里,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找回来的可能。
船上的其他物品都还好,不怎么怕损坏,比如粮食,茶叶,丝绸之类的,但是瓷器这样的精贵物品就要花一点脑子来保存了。这是北方舰队从日本采购来的,有日本本地货,也有中国大陆来的原装正品,对于远在美洲的明国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如果这些物品损失了,北方舰队的长官们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向其他舰队的同僚们表示一下善意。
李兴汉他们采用了故老相传的办法,将瓷器都放在内部分成一格一格的木箱子当中,再在缝隙中填满次等茶叶,加盖,将箱子钉死在地板上。这样无论外界环境如何,这些物品都能很好地保存。
进入冰海之后,气温陡然下降了许多,但是对于习惯了北冰洋的气温的众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困难。甚至有人只穿着短衫走上甲板,丝毫不把温度放在心上。衣服系在绳子上,然后抛进水里,只需要耐心等待上六七个小时左右,就能打捞上来穿上,干净地就像是从来没穿过一样。而且这个地区的海水含盐量比较少,也不会穿上之后弄得一身都是盐碴子。
沿途还发生了不少小插曲,比如一群海豚和舰队一起前进了三天,那三天里面大家伙一直在观察着这个族群。一个随军的生物学者还做了详细的观察日志。此外就是一群虎鲸和座头鲸在争斗,起因则是一群在冰面上晒太阳的海豹。当虎鲸从冰冷的海水下面一跃而出,咬住这些又跳又晒的海豹拖下水时,众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外这次航行过程中,还遇上了金星凌日的天文奇观。然而没有携带特制的天文望远镜的众人没有办法仔细地观察。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李兴汉莫名其妙地在他的航海日志中写下了这几句话,或许他想到了远方某处在等待他的人儿吧。在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模糊的太阳之后,他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尽管周围的人有不少都声称他们看见了一颗小黑点从太阳表面掠过去,但是李兴汉十分怀疑它们的真实性。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发挥想象力在日志中描写了一番金星凌日的场景,连在太阳照射下模糊显示出来的大气层都没有落下。(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这种风高浪急的日子里面,船员们的工作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安安静静地待在船舱里面,而不会到甲板上以免遇上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危险。船只的修复肯定是没法进行了,而狂风和湍浪更是把清洗工作也给省去了。穿越赤道时附着在船底部的藤壶以及其他的生物都被迅疾的水流给刮了下来,比最好的清洁工干得还要漂亮。如果船板不会因为风浪损坏的话,这里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清洗场。
一波一波的海浪不断地朝着船只涌过来,白色的波峰和深蓝近黑的波谷完全就是陆地上山峰的景色一般,船只就在这连绵不绝的山峰当中起起伏伏。进入西风带之前,舰长们就已经下令收起了所有的辅助帆和航行帆,但是强劲的西风依旧推着军舰极速前进,从美洲大陆的最南端掠过去。
当舰队越过合恩角之后,风浪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几乎已经光秃秃的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帆缆军士们咬着牙,死死地攥紧索具,固定住滑车。同时还要忍受不停拍击过来的侧浪,这种无休无止的工作每天都要持续二十个小时以上,有些迷信的水兵或是在心里默默向圣母玛利亚祈祷,或是大声高呼妈祖保佑。即使是最大胆的那批人,站在甲板上的时候也不免会心惊胆战。
终于,在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昏天黑地的战斗之后,风浪渐渐平息了下去。即使是那些比较迟钝的人也能够感受到,他们似乎已经回到了南纬四十度左右的温带水域,脱离了那可怕的地狱了。
“最难走的一段路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轻松多了。”李兴汉对着他身边的人感叹道。
不过船只已经多处受损,而且备用的修复材料也开始不足,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港口进行修整,否则他们很难安全地回到帝京。
幸好,如今的亚美路哥地区(明国人对于南美洲的称呼)已经成为了明国的后花园,沿岸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是新明的盟友和贸易伙伴,他们应该都会很乐意对新明海军敞开自己的大门的。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港口都适合他们前去,到底选择哪一个还需要从长计议一番。
“别的地方就不去了,我们直奔里约热内卢吧。修整得花上不少日子,我们肯定得在城镇里过一段日子,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去整个南半球最繁华的都市去!”
计议已定,众人便改变航向,转向西南方。同时扯起了满帆,趁着洋流与季风前进,终于是在七月到达了亚美路哥乃至当今世界整个南半球的中心------------里约热内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