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他信奉真主,藐视一切异教徒,却不会单纯到认为凡事都会如自己所愿。菩提院在佛门处于至高的地位,相当于十字教的圣廷。
菩提院的八位长老,一个个都是金花之境,尤其是这位白眉,活了两百多岁,怪物中的怪物。硬拼实力的话,他倒是不怵,就是比智谋,就需要万分小心了。
两人在房间里面各怀心思,外面的赵云也在琢磨起来,该如何能够逃离这个鬼地方。
有了一百两黄金,足够他去任何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关键是,他从没离开过涿县周边十里,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而且秘密潜藏在身边的叶莲娜如何支开也是一个难题。
赵云坐在长椅上,苦思冥想半天,愣是想不出一个完整的计划。
待到中午,白眉和安德烈并肩而出,面上表情都是不冷不热,看起来很平凡的样子。
赵云心下纳闷,待到白眉走远,他出声道:“安神父,你莫非和蓝天寺和好了?”
安德烈犹豫少许,苦笑道:“一开始就没好过,哪里来什么和好之说,我就是有点忌惮白眉而已。”
赵云心下一颤,急道:“安神父该不会打不过那个老和尚吧?”
安德烈摇头道:“他不会和我动手,除非想让整个涿县都化作废墟。可涿县一旦完了,你们的皇帝陛下肯定会借此对佛门展开大清扫吧。我们现在的关系非常紧张,像是用一根细丝连起来,稍微用力,细丝断裂,会引发出什么后果,谁也不清楚。”
赵云愈发坚定逃离的心思,将王雁君和王叔王婶一起带上,就不信四个人闯荡天下会活不下去,关键是叶莲娜,这个大问题看来需要好好考虑。
时间悄然而逝,天空灰蒙蒙的,阴了一天都没下雨。晚饭的时间一到,孩子们就各自散开,回家找妈。赵云向安德烈告辞一声,自己徒步回家。
叶莲娜想要悄悄跟上,安德烈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道:“不用跟了。”
叶莲娜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安德烈对她会提出疑问感到有些吃惊,沉吟片刻,他发问道:“有两头老虎在为一块肉大打出手,其间一头狼闯入它们的战场,你若是它们会怎么办?”
叶莲娜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闪闪发亮的眼眸宛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犹豫道:“杀了狼,再继续争斗。”
“嗯,这是一个聪明的办法,不过……”安德烈顿了顿,继续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一只老虎联合狼将另一头老虎咬死,分出少许肉块稳住狼,老虎自己独占大头。”
叶莲娜糊涂了,这和她的问题有关系吗?
看出她的疑惑,安德烈补充道:“我们现在就是那一条狼,佛门就是那头聪明的老虎,道门就是要被瓜分的老虎肉。赵云就是发难的关键人物,他必须要死,并且要让人知道是死在青云观的人手里。”
叶莲娜默然,和赵云相处的记忆统统浮现出来,然后,一只冰冷的剪刀将那些全部剪短,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黑暗。
浑然不知被当做弃子的赵云,正在往王府那边走去,他去的路上买了一只鸡、一只鸭,充当上门礼物。
来到王府门口,大门敞开,王母响亮的声音穿墙而出:“王老汉!你这个混蛋就不能有点用处啊,女儿相思成疾,你咋一点办法都不想?”
王老汉弱弱道:“没办法,最近我都没碰到小赵嘛。”
王母操起擀面杖就想要给他来几下,猛然瞧见门口走过来的赵云,她顿时收手,大笑道:“好贤侄,你终于来了,可想死你婶婶了。”
赵云嘴甜道:“王婶,我也非常想你们,就是最近事忙,实在抽不开身子。这不,一有空我就来看你们和小雁了。”
他目光瞅向东边那间房,窗户啪的关起来,主人显得非常不高兴。
王母讪讪一笑,道:“雁儿那孩子就是有点小脾气,你没来之前,她可是天天盼着你呢。”
“妈!你少在那里胡说!”愤怒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出。
赵云面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将鸡鸭递给王母,他大步走入正厅,向右一拐,绕过一道百鸟齐飞的屏风。来到一扇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柔声道:“小雁,是我,快开门啊。”
“你是谁?我凭什么给你开门啊!”王雁君恼怒的大喊,这个该死的负心汉,上次帮他办完事情,就再也没有登门。她让林如玉打听过,教堂的工作压根没有那么繁忙,尤其是他最近几天都在打扫卫生,压根没什么值得忙的事情。
赵云头疼,耐着性子道:“我是你最爱的赵云,小雁,这下你总该开门了吧。”
“哈?!谁会爱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话虽如此,王雁君依旧将门打开。多日不见,她也显得有些清瘦,一袭白裙飘飘,眉目之间英气不再,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赵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谁啊?”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不妙,急忙补救道:“你难道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否则的话,人世间岂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王雁君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整天都是油嘴滑舌,没有半点好话。”
赵云眉飞色舞道:“在我眼中,就算是月宮的广寒仙子都不及你万分之一,谁让你是我的最爱。”
王雁君面色一红,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你看起来憔悴好多,眼睛那么红,是不是最近没睡好?要是教堂工作那么辛苦的话,就辞职不干,找另一份工作吧。”
赵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说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吧,然而说不出口,他已经失去一位人生最重要的女人,不能再失去另一位。
先前想要说服王雁君一起逃走的念头,随着那张满是关心的脸庞消散,他知道。只要自己全部说出来,王雁君或许会揍他、骂他,却绝不会弃他而去,只会收拾包裹拉着他上路。
但,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自私想法,相比于颠沛流离,他更希望王雁君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他嘴巴动了动,习惯性露出无害的笑容:“没事,我就是长得太帅,连母蚊子都被我迷住了,就算明知是死也非要吸我一口血。”
“嗯嗯,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这边没什么蚊子,蚊帐你拿回去用吧,”王雁君笑语嫣然,一副宠溺的语气。
赵云想了一下,从怀里将皱巴巴的一张银票递给她:“诺,这个给你保管。”
王雁君好奇地接过去,一看上面的数目,她惊叫道:“一百两黄金!!阿云,你到底做了什么?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什么!”躲在门外偷听的王母不淡定了,她贪财,是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一百两黄金,按照大汉律令,唯有死刑!
人都死了,女儿谈何幸福!
赵云急忙说出想好的借口:“我哪敢去偷啊,这些都是我在赌场赢得,我早说过,运气来了,一夜暴富不是问题。”
王老汉冲进正厅,一把抱住赵云,满脸激动:“好贤侄,你真是我的偶像,什么时候再去赌场?咱们翁婿两人并肩作战,赢得赌场破产。”
王雁君文静的气质一扫而空,怒火燃烧,整个人化作一头呲牙的母虎:“赵、云,我应该说,让你老实工作,别沾染赌博吧。”
王母捏了捏拳头,气势不逊色于女儿,看着自家老头子道:“老汉,你刚刚说什么?我有点听不太清楚,好好谈谈吧。”
赵云和王老汉抱在一起,犹如两只见到老虎的小狗,瑟瑟发抖。
“小雁,你不是该看在我赢钱的份上,绕我一次吗?你要按规矩出牌啊。”赵云干巴巴的辩解。
王老汉欲哭无泪道:“娘子,我错了,我从没藏过私房钱,赌场什么的,我就是说说而已。”
王雁君振振有词道:“你今天能赢百金,明天就能输个倾家荡产,连条裤子都未必能留下。我若是见你赢钱不责怪,输钱就责怪,如何能够让你戒掉这个恶习啊!”
王母温和一笑:“老汉,咬紧牙关。”
啊!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母女俩人齐上阵,一个打夫君,一个打未来夫君。
这一顿揍是毫不留手,王雁君到底是年轻,揍得外表都能看出伤来。王母高明许多,外表看不出半点伤痕,其实衣服下面,早已经满是淤青。
两人气势汹汹,王雁君插腰道:“爸、赵云,下次再敢沾一点那玩意试试,到时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赵云顶着一双熊猫眼,右嘴之下是淤青,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他坐在地上,老老实实道:“嗯,我保证再也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