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歇斯里地咆哮了一会,吸引不少异样的目光。连叶莲娜都觉得他快要疯掉了,正准备出手打晕他。
赵云突然停止谩骂,喃喃道:“不对,若是方丈可以算的话,他早就算了。而且花娘已经被藏好,刘麻子也不是多嘴的人,他们要查的话,也查不到我头上。只要小心谨慎,我还是可以活命的。”
叶莲娜呼出一口气,附和道:“没错,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回教堂去吧。”
赵云点头,他心里正好也有满肚子疑问想要安德烈解答。问叶莲娜没用,这家伙嘴巴紧得很,没有命令什么都不会透露半句。
两人回到教堂,安德烈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坐姿端正。以往赵云没什么感觉,现在看来,坐下的他犹如一座巍巍大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安德烈回头一看,微笑道:“我还以为赵先生会耽搁的更久。”
赵云淡淡道:“安神父本领通天,小人就算是想逃,怕也是逃不掉。我就是好奇,您有那么大的本事,何必要装得如此憋屈,直接拳打蓝天寺,脚踏青云观,岂不痛快!”
安德烈哈哈大笑,道:“我虽强,终究是一介外人,好比一位勇冠三军的将军,你让他去冲锋陷阵,他可以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你让他在家绣花的话,任何一个女人都能绣的比他好。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奇妙,若是没有赵先生的帮助,我无法在此地立足。”
他说着,俯身一拜,语气诚恳:“多谢赵先生,为我们十字教如此尽心尽力。”
安德烈如此郑重的态度,让赵云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当不得安神父如此大礼。”
安德烈起身,双手抓住赵云肩膀,目光炽热:“赵先生,让我们一起将十字教发扬光大吧!”
赵云眼含热泪,旋即又将眼泪压下去,他皱眉道:“花娘怎么办?一直让她藏在教堂怕不是办法。”
安德烈笑了笑道:“没事,我已经将花娘送到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她。”
赵云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心里像是腊月寒冬,冷得要命。天知道是送走,还是永远的埋葬在地下。
他不敢相信安德烈,也不会将怀疑表露出来。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怀疑都只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赵云借口外出宣传,逃离了教堂。安德烈担心他的安全,让叶莲娜护卫。本来平常不过的事情,在此刻看来,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监视,或者说随时都准备取他性命的意思。
赵云愈发惶恐,不敢显露出一丝怠慢,拼尽全力工作。
在他的爆发之下,安德烈引发天象的传闻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第一位上门的人是中年妇人,她家的汉子崴了脚,想让安神父治疗一下,又担心他拒绝,在教堂门外徘徊。
赵云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将她引入教堂。安神父本着积小成大的宗旨,亲自出手帮她家的汉子治脚。
妇人也是人,安神父不求回报的举动,让她很是感动。在赵云的提点下,她用四处宣扬的方式报恩。
由此,教堂渐渐兴盛起来,络绎不绝的人们来求助。安德烈趁机宣扬教义,朗诵圣经,并在教堂顶上架起一个吊钟。每日清晨按时敲响,附近的人们会自发过来做早课。
做完早课,大人们会离开,活泼开朗的小孩子将教堂占领,安德烈也不生气,不仅自己陪他们玩,还叫上赵云和叶莲娜。当然,赵云对于陪小孩子没什么兴趣,但老板的吩咐总是要听的,除非想要被解雇。
八月三十日,不同于昨日的阳光明媚,今天阴云密布,凉凉的微风刮遍大街小巷。随着渐凉的天气,人们身上的衣物多添加了一件。
教堂之外,做完早课的人们散去,小孩子围绕着安德烈和叶莲娜转。
几日相处下来,小孩子更愿意亲近他们两人。安德烈会给他们讲故事,讲天使和恶魔战斗的英雄故事。叶莲娜喜欢将小孩子抛得搞过屋顶,然后伸手去接,这种刺激又安全的游戏,让小孩子们乐此不疲。
相比于他们,强装欢笑实则不耐的赵云,压根没办法吸引孩子们的欢心。他只能拿起扫把,打扫一下教堂卫生。
平心而论,赵云动起真格的话,绝对能够讨得这群孩子欢心。他骗人无数,岂会搞不定那些小毛孩子。但他懒得那么做。蓝天寺自从上次一别,在没有动静,任由十字教扩张信徒。
赵云没有安心,日子过得如履薄冰,面色憔悴不说,一双眼睛都密布血丝,活脱脱和得了红眼病的人一样,连带着身子骨都显得有些消瘦。
这些日子,他白天不留在教堂难以安心,晚上不回家的话,心里更不踏实。蓝天寺的和尚总给他一种随时都会冒出来的感觉,而且安德烈也让他无法信任。
十字教如今名声已经大了,不需要他多做什么,他的存在已经变成可有可无。
一个掌握着秘密,又可有可无的家伙,随时都有可能被干掉。
就在这时,即使意料外又在意料中的客人上门。
一位脑袋光光的客人。
赵云吓了一跳,丢下扫把,跑进教堂大喊:“神父,不得了了,和尚打上门啦!”
正在给孩子们讲解圣经的安德烈,将手中圣经合上,他面色和蔼道:“孩子们,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出去和莲娜姐姐玩吧。”
孩子们齐齐应了一声:“嗯。”
打发完孩子们,安德烈这才抬头看向教堂门外,目光落在那件平平无奇的袈裟上,准确的说是袈裟上的图案,那是一棵树,生机勃勃的大树,用翠丝绣成,栩栩如生。
安德烈瞳孔一缩:“菩提袈裟,那么长的白眉,能够惊动菩提院的白眉长老,我实在不胜惶恐。”
亚特兰蒂斯和大汉之间,平民百姓或许了解不多,双方高层却极为了解。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告诉无关的百姓。比如说菩提院、十二天使之类的。
“圣廷的炽天使,安德烈·伊特,像你这样的人大驾光临这种偏僻地方,老衲才是惶恐万分啊。”白眉的声音有点沙哑,一如他的外表,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他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庞,眼睛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两条细缝。一对白眉长至下巴,和短须齐平,他个头不算高大,穿着宽大的菩提袈裟,看起来愈发显得瘦小。
咕咚,赵云吞了一口水,明明是简单的对话,他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力,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呼吸困难。
安德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你们汉人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这里无酒,却也有极品红茶招待客人。”
“如此,便叨扰了。”白眉虚抬左手,袖口滑落,十二道戒疤依次排开,出现在干巴巴的手腕上。
两人一快一慢,步入左边那扇门中,消失在教堂内。赵云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心说这尼玛干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他别说是娶小雁了,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白眉随着安德烈回房,里面朴素的摆设让他心里暗暗点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安德烈给他泡了一杯红茶,那动作宛如艺术大师在雕琢艺术品一般,让观者都觉得赏心悦目。
白眉品了一口红茶,唇齿留香,他赞道:“茶好,泡茶的人手艺更好。”
安德烈面露真诚的笑容:“能够给白眉长老泡茶,晚辈不胜荣幸。”
“施主客气了,”白眉放下茶杯,双手合十道:“昔日老衲有不少同门北上传经,都被十字教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老衲之所以隐忍不发,施主知道原因是什么?”
安德烈一看进入正题,从容答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本国有一条规矩:除十字教外,其它教派都是该处死的异教徒。佛门明知规矩,依旧妄想染指,死了也不能怪谁。”
白眉颔首,质问道:“既然知道规矩,你孤身一人来大汉莫非是想自寻短见?还是觉得,下方的传送阵能给你多带点帮手?”
安德烈面色不变,笑道:“大汉的规矩是由皇帝制定,而我不犯法,又何来搅乱规矩?”
“哈哈,”白眉大笑,不再摆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更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年轻热血,神采奕奕:“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定的规矩老衲自然不敢违背,看样子安施主有备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