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寒气侵人,李德胜却已是满头大汗。
座上堂下相峙沉默。
半晌,越不缺缓缓投视左丞相。
“不准。”
什么?!
满堂朝臣面面相觑,一脸难以信服。
“司徒瑾狐媚惑主,私通齐国,王上难道要忤逆天下包庇一个祸国殃民的孽障不成?!”
左丞相素来忠言直谏,迎头对视越不缺,更以重朝臣靠为后盾。
“敢问左丞相证据何来,可亲眼所见,又敢论生死?”
越不缺神情自若,居高临下。
“司徒瑾来路不明,搅乱后宫,往来书信想必王上亲见,或,更有此齐国之物,据传自齐国王室,却是从司徒瑾处得来,不知可为作证?”
左丞相自长袖举出那柄银钿镶玉匕首,递与李得胜。
七寸长许的匕首摆在案上,越不缺大量一眼便知道这是见过它的第三次。
上一次是在皇后的手里,而第一次,就是在齐楼天的身上。
越不缺隐隐攥紧拳头。
“左丞相如此言辞,朕倒也有别处听闻。李德胜,传证,召皇后上殿。”
未几,一个侍卫捧着一方托盘两幅笔墨纸砚齐备,走上堂前跪了下来,紧接着,纪茶敏一身华服凤帔盈盈行礼,也跪在当地。
环视满堂朝臣,小觑一眼越不缺,纪茶敏心下不安起来。
“王上,为何突然召臣妾上朝堂而来?”
越不缺敛衣,缓缓拾阶而下,直奔皇后而去。
“皇后日夜操劳后宫,近日更是忧心我越国与齐国之争,无计更甚求助百官血书,今日不如朕与你解了这涉死之谜,如何?”
左丞相与一众朝臣静默不语,纪茶敏身体僵直,一颗心忽然悬吊半空。
越不缺一脸冷色。
“说。”
侍卫诺诺应声而道。
“笔墨两副,千雪宫佛经一份。比对笔记有别,用纸无差,墨材可分两地,一为宫中普用,一为南地而产名墨,千年不散,遇水难化。。。。。。。”
侍卫一字一句声如洪钟,朝臣听的云里雾里,可是纪茶敏却早已脸色惨白一片。
“王上……”
“闭嘴,让他说完!”
越不缺牙关紧咬,青筋隐现。
“末将比对后宫各处,千雪宫用墨无有例外,这名墨用度只有两处,一为王上御墨,一位皇后所用。”
现下,原由皆是明了。
满堂朝臣窃窃私语,纪茶敏更是抖如筛糠,嘴唇发紫。猛地,她扬头直视越不缺,冷笑出声。
“王上今日召我到此,就是想当着众臣的面揭露皇后实为私通齐国之人吗?”
纪茶敏起身拿过案上的匕首,环示左右。
“本宫生于越国嫁于越国死了也是越国的鬼,难不成还会替一个来路本来就不明的野女人担了这死罪不成?此罪,本宫不认!”
纪茶敏有意左右言论,即使面对越不缺,依然不露半点悔色。
“王上我是你的皇后,可你何时真给我一个皇后之实?那司徒瑾不清不白久留越国皇宫本来就不成体统,王上你非要一意孤行吗?”
越不缺冷冷看着纪茶敏,冷峻的面目突然狰狞,突然捉住纪茶敏的手,将一杆羊毫递到她手中。
“既然皇后还不认罪,不如手写一副字给重朝臣比对一番?仿的再像终究是赝品,若皇后有假,你可愿认罪赴死?”
“你陷害司徒瑾也可曾只这一次?不如朕亲自一一指于众臣,看看这一国之母到底是个如何蛇蝎之人?你可愿?!”
越不缺突然发狠,连连紧逼,纪茶敏急忙抽手,已然不似方才从容,珠翠尽斜,衣衫凌乱,争执之间渐渐失态。
一脚踢翻了侍卫手中的笔墨纸砚,嘶哑咆哮,转而应声倒地,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静默了朝堂,左丞相偏着头再不说话,越不缺拂袖转身离了这场闹剧之中。
千雪宫内。
司徒瑾茶不思饭不想如同被锁进了铁笼里的小鸟,望着四角四方的天度日,忧心孩子终日不见,更忧心齐国越国之南,可偏偏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摸着那张被调包的迷信,司徒瑾心里仿佛吃下了直噎扼命的石头,难以下咽。
正出神,石榴径直走了进来,面露喜色。
“小姐,王上来了。”
司徒瑾闻声看向石榴,一个人影接着走了进来。
隔日再见,越不缺身上的盛怒之气已然消散,脸色也柔和下来。
石榴适时退了出去,可越不缺紧紧抵在嘴边的歉意却怎么都难以出口。
“有什么事吗?劳烦王上大驾亲自而来。”
司徒瑾看都不看越不缺,语气发冷。
沉吟片刻,越不缺敛衣坐下,望着窗外淡淡道。
“今日上朝,皇后指使左丞相为首的一众想你发难密信一事,但是我昨天得知,那并不是你。”
司徒瑾回头看了越不缺一眼,神色依旧淡然,可心里却似千金重担卸下,沉默了一瞬,才道。
“我想走了。不该打搅你,我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怎么说都是外人,那些大臣们怕是不会就这么放过王上的。”
谈及离开,越不缺嘴唇紧抿。
他想挽留,可是也自知,自己从来都没能好好安稳住司徒瑾过,名不正言不顺,麻烦还是不会断。
点了点头,他顿了半晌。
“我给你在偏僻地方找个落脚的地方,你现在走怕是也不方便,多多保重自己。”
越不缺再没久留,静默的走出千雪宫,司徒瑾暗暗攥紧粉拳,心里一阵酸楚。
果然不出多久,就有人来接了司徒瑾出宫安顿,离了宫里是非雾瘴,她满口呼吸着空气,心里更加担心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国。
早先得知齐国内乱,三皇子已是水深火热,而越不缺也开始有所行动,这意味着即将而来的腥风血雨已然不远,司徒瑾不禁开始盘算。
司徒瑾被越不缺安置在宫外之后,他又把日渐健康的孩子接在宫中。知道司徒瑾喜欢清静,远离了宫中是非,没了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终于得以让她松口气。
可是自那日听闻齐国之中朝政动荡,三皇子更是身陷水深火热,少不得又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