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生活百聊无赖,司徒瑾每日同石榴绣绣花,练练字,也闲得无聊。
但是她却愈发地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每日偶尔能听见的都是宫人们在议论两国交战如何如何,战役虽未打响,却只让人觉得振聋发聩,她愈发地想回家了。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司徒瑾正发着呆就听到了石榴小声的提醒,她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纪茶敏又来了。
“不必多礼。”纪茶敏一脸高傲地看着司徒瑾,尾指的护甲翘得高高地,像只孔雀开屏似的。
“娘娘请坐。”司徒瑾微微屈身。
纪茶敏也不客气,径直选了主位坐下,浓妆艳抹的朱唇微启:“昨夜王上吩咐本宫要好好照顾你,毕竟你刚生下孩儿没多久,万一回头三皇子怪罪起来可不好。”
她掩着唇呵呵地笑着,眉目间春意荡漾,眸子不时地划过得意之色。
虽然这些时日纪茶敏常常都来刺激司徒瑾,她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听得纪茶敏这样说,她的心中还是泛起了阵阵酸意。
“是吗,昨天王上来探望我的时候,也叫我好好休息呢。”司徒瑾面上不露声色,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顿时,纪茶敏就变了脸色,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随即又释然。
纪茶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如此甚好,对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惊一乍道。
“知道什么?”司徒瑾见她笑得开心,知道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齐国传来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纪茶敏嘴角轻扯。
“皇后娘娘若是想说便说。”司徒瑾的心中有一丝不安,她口气仍旧淡淡的,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呵呵,”纪茶敏冷笑了一声,“司徒姑娘莫非不知道吗,齐国的老皇帝暴毙了。”
纪茶敏的话仿若一声惊雷炸开在司徒瑾的耳边,她身形颤了颤。
“那齐楼天呢?”她很想问出这句话来,但是话到了舌尖却又被她生生抑制住了。
“不必送了。”带着宫人,纪茶敏一脸满足地离开了,只余一片片落叶在风中萧瑟着。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只觉得秋风寒意逼人,齐皇死了,那么齐国现在应当是一团糟,齐楼天算得上是齐国最能当起那顶梁柱的人,只是……他如今被扣押在越国皇宫……
一时间,司徒瑾思绪纷杂,前世今生的种种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原本好容易调理起来的身子,竟在这重重忧虑之下又渐渐地衰败下来,直让崔文化急得团团转却又无济于事。
监狱中——
烛火忽明忽暗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开声,齐楼天正拿着一本《论语》看着,却听得远远地传来狱卒惊慌失措的声音,“见,见过王上。”
他却仍旧拿着那本书看着,直至越不缺走到牢房前才微微地抬起眸子,“你来了。”
看着身形清减不少的齐楼天,越不缺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齐国出了事你可知晓。”越不缺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在这阴暗的牢里回荡着。
正熊熊燃烧着的蜡烛不知怎的,突然闪烁了一下,扯得齐楼天的背影也歪了些许,他抬起眸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如今深陷这牢狱,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我如何知晓?”
“那若是朕说这件事同你息息相关,同你的亲族息息相关呢?”
越不缺也不恼,他原本同齐楼天彼此欣赏彼此投缘,奈何这生来的身份……
齐楼天的眼眸中滑过一丝震惊,他紧紧地盯着越不缺,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来,“齐国什么出事了?”
“齐皇……在寝宫内暴毙了……”越不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同时却也为齐楼天惋惜着。
原本以一直在他手中攥着的书本倏然掉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干净得不似牢房肮脏的地面,齐楼天只觉得心口一窒。
越不缺的话,仿若满天雷电轰隆轰隆滚来,直将他烧焦得体无完肤,“你是说……”齐楼天的声音带着涩然,喉咙口也紧紧地压着他说不出话。
他强撑着,用力地咬了一口自己试图清醒一些,“你是说……我父皇……他死了?”齐楼天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
自己的父皇虽说是年岁略高,但是平日里身体尚且康健,怎的会突然传出这个噩耗来?齐楼天摇了摇头,仍旧不敢相信。
空气中满是沉默的因子漂浮着,就像齐楼天的一颗心也在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父皇尚未立储,如今突然暴毙,齐国必定动荡不安,自己作为齐国的三皇子必定要回国去主持大局……
他思及此,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沉静的越不缺,“如今我俩已非以往那般情义,我如何能信你?”
嗤笑一声,越不缺眸中划过一丝不舍,他如何不怀念当初的情义呢?
“便是惦着情义,才来知会你。”
“那你来此行,恐怕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齐楼天眸光灼灼,压抑下心头的悲痛。
“当然。”越不缺也很坦诚道。
“我要回齐国。”
“嗯,我知道。”
“只是,如今我为阶下囚,你要如何才肯放的我归去?”齐楼天声音梗涩,可为了齐国,他不得不问出口。
“很简单,司徒瑾既是朕的人,又为朕生儿育女,那便不能做齐国的三皇子妃。”越不缺眸光深幽,手里把玩着腰间系着的一方玉佩,缓缓道出。
听闻此言,齐楼天身躯一震,他再次再也把持不住跌坐于卧榻之上。
沉默良久后,他似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声音干枯喑哑:“好,我答应你。”
越不缺抬手轻轻击掌两声,便有宫人应声而来,恭恭谨谨端着一方朱漆的托盘上来,里面文房四宝竟是备齐了的。
“这是与司徒瑾解除婚约的契书,你签了,朕即刻放你回齐国。”
他抬眼看着那轻轻巧巧的托盘,如今竟似泰山一般屹立在齐楼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