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阳配以午后的清风吹拂在每块鹅卵石之上。
溪流中的涟漪时不时泛起两三个水泡陡然炸开,墨灰色的鱼鳞影子甩甩尾巴往下游水流赶去。一挂瀑布如白娟,夹在两块巨大的青灰石壁之中,源源不断往下输送着水流,作为这条溪的主导者,将清澈似水晶般之物跌落于溪底的每块光滑的鹅卵石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此时的瀑布之下却没有以往的川流不息的恬静水源所发出的清脆之响,而是每隔上四五秒则会突然溅起一大段水花的噗通声。
一块体型颇大,表面光滑,仅有顶端处稍稍平端些的青灰石头正扎根在水流之下,迎面朝着瀑布飞流而下跌落的水,等同于硕大的雨点伴随着水流的激烈攻击砸在石面之上,将整块石头都进行打磨。
一个赤裸上身,露出结实而又令人看着感到舒适的肌肉线条的清秀少年,身下穿着一条松垮黑短裤,不平衡地挥动着双手,踩在石头顶端稍平稳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水流砸在他的头顶,顺着发梢乃至背部,接着流窜到脚下踩着的石面,溅起几丝滑度,将少年的双脚带了下去。
一个扑棱直接掉到溪水中,接着便是一朵出水散开的“黑花”,被水浸染的黑发还有一脸苍白的清秀容貌,纵身一跃重新踏上石面,接受着瀑布飞流的打磨还有石面滑腻的考验。
一个身披破洞灰袍,紫黑中长发的男人靠着溪边鹅卵石堆,眯着眼远远观望正在石面上踩踏保持平稳,接着不断打滑跌落至水面的黑发少年。
同时在距离这挂瀑布前的溪边,一个带着一脸坏笑,双手同时捏着鹅卵石轻轻抛起注视着前方的黑短发男人,棕黑色的瞳孔不停地扫着前方那块青灰大石头上正艰难保持平衡的黑发少年。
双手一动,两块鹅卵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粼粼的水迹,精准无误地飞向黑发少年的双腿。
「偶嗒!」
「原子弹!」
「小李飞刀!」
面对石子的突击,黑发少年瞳孔中瞬间布满紫色纹络,双腿在那仅些许平稳的石面顶端偏移了个方位,躲闪开这下攻击。
然后华丽丽地空中转身脚下一滑,一头猛扎到溪水当中。
从水中缓缓爬起,甩了甩脑袋,黑发少年吐了口气,顺带着将口鼻中的水咳出,颇无奈地对面前的人眨了眨眼。
「不带这样的……」
黑短发男人哈哈大笑,又是捡起两块鹅卵石。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黑发少年苦涩一笑,重新站上石面。
黑短发男人嘻嘻笑了下,身体前倾,手一放空,却不见空中有一道弧度。
转头一瞧,两块鹅卵石包裹着灰色的烟雾,轻轻漂浮在自紫黑中长发男人的身前。
「罗波斯,还没到这个阶段」
黑短发男人耸了耸肩。
「迟早要到的」
三人正是易鬼,罗波斯,锥斯。
正站在石面之上接受着水流冲击与跌落的是易鬼。
而罗波斯则是看着易鬼滑稽表演的同时,施加外部压力的观赏者。
锥斯作为监督者,一声不吭地望着易鬼的修习过程。
罗波斯回到锥斯边上坐着,饶有趣味地望着那边不停摔倒,接着爬起的易鬼。
「你真的决定教他这个?」
锥斯眯着眼,灌了口酒,悠悠吐了口气。
「那要看他能学多少了」
「怎么你对他就这么好?都不教我这个?」
罗波斯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疑惑还有些许的不服气,盯着锥斯的侧脸。
锥斯偏过头对上罗波斯的眼神,盈盈地笑了下。
「你学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我学不会?」
「我很肯定」
「为什么?」
「因为你……」
锥斯转过头重新看向那边正跌落到水中,再次爬起站在石面上的易鬼。
「因为你怕痛」
罗波斯顺着锥斯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抽搐了几下。
易鬼的膝盖还有手肘处已然带上了红彤或略青的色泽。
从上而下的瀑布水流砸在他背部上所溅起的水花与易鬼的脸色一同苍白。
易鬼摔的次数愈来愈多,而每当下一次摔倒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直到他的双臂渐渐放下,动作不再是先前的那样紊乱。
罗波斯看得频频点头,若有所思,直到突然脸上泛起慌张的表情,连忙奔向那挂瀑布。
他看到易鬼又一次摔倒,接着两条腿朝天,身体却猛扎在水中没有起来。
咕噜噜的水泡不断浮起。
罗波斯冲到溪边,连滚带爬从水里将易鬼拽起来,对上他的脸色还有那双瞳孔时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惨白的脸色还有漆黑的瞳仁,眼白中却密布着紫黑色的纹络还有微红的血丝,加上一头垂下的黑发,还有有气无力的咳嗽。
罗波斯强忍着没看易鬼,扛起他的肩膀,脚踩鹅卵石一路踱上来。
临岸一脚的同时,罗波斯惨叫出声。
接着两个人一同仰面摔在鹅卵石上。
罗波斯抱着右腿,仰天大叫。
「卧槽——要死!老子特么……抽筋了草!锥斯!锥斯!」
勉强抬起头望眼一瞧,锥斯还靠在石堆上,正抬起下巴喝酒。
罗波斯怒目吼叫。
「你他妈的,来救人啊!抽筋了卧槽!」
锥斯放下酒瓶,眨了眨眼,打了个极长的酒嗝,慢慢悠悠地走向罗波斯和易鬼两人。蹲下来在罗波斯的右腿前看了好一会。
锥斯一脸吃痛的表情。
「呼、嗬……痛死爷了,锥斯你会不会治这个……」
话还没说完,锥斯突然伸手抓住罗波斯的脚,三两下一扭,干脆利落且面无表情。
罗波斯原本半睁的眼皮瞬间炸起来,整个人蜷缩起来,抱着右腿,像个婴儿打起滚来,有一气没一气地开口:
「你、你他妈的……草你他妈……你怎么直接就……喔哟咳咳……」
一脸扭曲痛苦的表情还有叫苦连天的喘息引来了正在营帐内布置被褥的华洛,直接怔住,看着地上蜷缩打滚的罗波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过头瞧了瞧,直接尖声尖叫蹲在易鬼身边,看着脸色惨白,上身一块青一块紫的陷入昏迷的易鬼。
锥斯伸手放在易鬼胸膛上空,一股灰色缕缕的烟缓缓融汇到他的胸前中央,头也不抬地注视了半响。
「给他擦擦,别生病了」
说完,锥斯起身走到罗波斯那,把他扛回鹅卵石堆边。
华洛微红着脸将易鬼上身用毯子盖住,然后守在旁边。
罗波斯一头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汗水,两手缓缓握拳锤着锥斯的胸口。
「草你妈……动手也不打个招呼……」
锥斯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水凉吗?」
「真他妈的凉……」
「痛吗?」
「痛死老子了……」
「你想学吗?」
「这真不是人学的……」
锥斯将罗波斯放下,接着回头望着依旧躺在地上昏迷的易鬼。
「是啊,这不是人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