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么啦?”
裘淑媛的惶愕惊问冲进了裘怀德和邱林燕耳朵。
裘怀德脚步不停,抬左手指着离他仅还有一米远的地面,大声说:“淑媛,快点下来,帮我抓强盗!”
裘淑媛跨下车,“嘭”地关上车门,疾步奔到直挺挺躺着不再动弹的顾贵身边。
她抬腿踢了一脚顾贵的腿,顾贵不动弹。
她又抬腿踢了一脚顾贵的肩膀,顾贵还是不动弹。
“爸,你不会是……把他给打死了吧?”裘淑媛指着顾贵的灰白脸庞,惊恐丧魄似的,小声慌问裘怀德。
“我打的是他的屁股。山上跑的小野兔儿我都瞄得准,他这么大个推头,我瞄他的肥屁股,会瞄歪到他的后心窝去?他装死!”
裘怀德笃定地说完,把鸟枪杵在地上,也抬腿踢了一下顾贵的肩膀,高声大吼:“起来!你个龟孙儿,少在老子的面前装,起来!今天晚上,老子非要把你个龟孙儿送到派出所里去不可,起来!”
吼完,裘怀德压根儿就不管顾贵是装死还是真死,立马转过头,命令裘淑媛:“淑媛,打电话报警。”
邱林燕把打狗棒立在自己的左脚边,右手按在裘淑媛捏在手中的手机上,颤颤嗦嗦地低说:“他怎么就是不动弹?不会是真的死了吧?怀德,你看看他还有没有气。”
“真死,也是被毒蛇毒死的。”裘怀德紧眉蹙眼地说着,把鸟枪递给裘淑媛,蹲下身子,把右手手指伸到顾贵的鼻孔下探了探,有看了看菜花蛇留在顾贵手背上的牙印,哼气咧声说:“有气!不是毒蛇咬的,是菜花蛇,死不了。淑媛,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弄他。”
付东在甘蔗地,看得里吹眉毛瞪眼。
警车拉着“呜嘟、呜嘟……”的急促警笛很快赶来。
领队的警官查看了现场,和顾贵的状况,让下属呼来了救护车。
等救护车拉着“呜嘟、呜嘟……”的急促笛鸣把昏迷不醒的顾贵接走后,领队警官把裘怀德,裘怀德的鸟枪,还有顾贵的旅行袋,一并带上了警车。
邱林燕关掉家里的所有点灯,锁上家门和院门,坐上裘淑媛的车,也跟去了派出所。
付东在喧哗过后的寂静里茫然了好半晌,摸黑走到裘家院门前,钻进万年青搜查遍每一寸地面,翻探遍每一块石包,一无所获。
顾贵如愿去了西南市的江阳县城,但他没能如愿在江阳城里逛上一逛。
顾贵确实没死。
他也没有装死。
顾贵的心是钱气充盈的夯实小肉球,他的脑袋却像是用嫩豆腐填充的脆弱豆腐球,没被摔碎,但被摔成重了型颅脑内伤。他的性命是被医生保住了,他的生存状态却被医生评定为植物人。
一个年轻男警员在顾贵的手机里翻通话记录,翻出最后一个通话人的姓名,以及联系最频繁的那个,都存的是汪志凌。
“施队,这个号码每天都在和伤者通话,叫汪志凌。”
年轻男警员说着,把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A4纸递给去五福村的领队警官。
去五福村的领队警官叫施好程,他正捏着从顾贵钱包里翻出身份证,望着钱包里的厚厚一沓钞票,嘀咕:“明州市,带这么多钱,他跑到五福村那个山沟沟里去干什么?”
听了年轻警员的话,施好程把目光移落在A4纸上:“他父母的呢?”
“通讯录里全都存的是姓名,有个好几个姓顾的。”年轻男警员又拿起另外一张写着一串人名和数字的A4纸,接着说,“不确定哪个是他父亲,姓名和电话号码,我都写在这上面了。”
施好程从年轻警员手中,抽下写有汪志凌名字的那张A4纸。
他拨通电话号码,问清楚他和顾贵的关系,以及顾贵来西南市是为了旅游的情况后,他让汪志凌即刻带上顾贵的亲属,来西南市的江阳县人民医院,处理顾贵的医疗事宜,并协助警方办理裘怀德的办理诉讼事宜。
第二天上午,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江阳县人民医院的人,是钟显宗和克里提,还有一个穿着简朴,头发花白,脸上的神情比困在拘留室里的裘怀德还要更加愁苦的男性老人。
与此同时,西南市盐井街18号的院门也被推开了。
初春的阳光还没有带给人们明显的暖意,春捂秋冻的老话,教得人们很听话,大家都捂得太厚啦。
裘光明更听话,他捂得比街上的任何一个都要厚。
他还戴着白色的大口罩,和那顶灰色的防风帽,也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他的右腿也没有轻装,白色的纱布仍旧绑在小腿上,但已经不再臃肿,裘佳霓给他绑得挺精干的。如果他不拄拐杖,把右脚着地的话,他右腿上纱布的精干模样,能让人们联想到抗战电影里八路军的绑腿。
他左手抱着装有小木匣的灰色粗布包,用拄着拐杖右手掩上院门,把还没长大的展大侠,和还没长大的榕树芽,一并关在院门里头。
瘸拐到街道的拐角处,裘光明拦下一辆红色出租车,瓮声瓮气地说:“师傅,麻烦你去五星街街口。”
裘光明跟第一次去璀臻当铺时一样,也在五星街的路口就下了车。又跟他第一次走进璀臻当铺时一样,他也把眼睛假装不经意的朝前后左右溜瞄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他才让拐杖领着自己,走进到了廖掌柜的跟前。
廖掌柜确实不辱璀臻当铺上百年来的好口碑,他早早的就把九十万元银行本票准备好了。
一见裘光明,廖掌柜就左腋夹着本票簿,右手端一杯茶,两眼含笑的,走出了柜台。
“刚沏好的龙都香茗,你先喝着。”裘光明坐定后,廖掌柜客气道。
“谢谢!”
裘光明说着,把小木匣子和宋奶奶的当物委托书捧给廖掌柜。
“当物人写你的母亲,宋桂芳?”廖掌柜盯着委托书问。
“是的。”裘光明确定回答。
廖掌柜走进柜台,拿起放大镜,按亮白炽灯,谨慎细致的再次甄看翡翠扁方。然后,他很快捷的开好当票,走到裘光明的对前坐下,把当票和银行本票,一并递到裘光明的手中。
廖掌柜把裘光明送至门口,为裘光明送了句诚挚的祝福:“十八个月后,我们再相见。祝你好运!”
“谢谢!您也好运!”
裘光明诚谢完,廖掌柜朝他扬扬手,转身朝柜台走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