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凰伊莉丝安从暗月上取回岩石，分割成十二块石板，分别安置在十二条地脉之上，利用暗月的力量重新镇压住了大地的秩序，因此这些石板又被称之为地心之印。地心之印所镇压的地脉节点，秩序规则得到了极大的加固。但是反过来也可以说，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地脉节点的秩序法则最为脆弱，所以才需要地心之印来镇压。”

罗拉娜把装着朗姆酒的酒杯递到篝火旁边，小心翼翼地向篝火堆附近的土地倾倒出一些酒水。被篝火烘烤干裂松软的泥土很快就吸收掉了水分，而距离篝火远一些的泥土吸水能力自然就有明显的差异。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正因为火焰烘干了泥土中的水分，这里的土地才更需要水。如果想要扑灭这堆篝火，就需要一大杯清水。地凰伊莉丝安的想法是，引来一条河流把这里变为湖泊，自然就不可能再燃烧起火焰。”

“但是真理会似乎另有想法？”卡洛回想起关于艾德里安的种种推断，忍不住说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是我认为至少在卡塞罗斯的时代，真理会的理念还没有改变，他对地心之印仍然持有保护的态度，所以才与暗月教会合作，将地心之印的这个秘密隐藏了起来。”

罗拉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历史记载，这一段历史并没有什么重要意义，所以和当年的事实应该出入不大。卡塞罗斯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而把自己的权力下放给了议会。但是由于迪弥恩特城邦缺乏底蕴，这个理想化的议会制度很快就陷入了腐化堕落的泥潭。艾德里安出生之后，他们母子就被议会赶出了城堡。议会控制迪弥恩特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地心之印的秘密，但是他们却始终都不知道卡塞罗斯的另一个隐秘身份，那就是真理会的创始者——十二圣贤！”

“之前说了这么多的目的呢，其实还是为了解释我们故事的主角——艾德里安先生的成长经历。之前我曾经做出过推论，那就是艾德里安和卢修斯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他是卡塞罗斯的外孙，真理会作为秘密结社一直倾向于从内部发展新成员，而艾德里安作为创始者的后裔，理所当然地也会被吸收进来。我们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最终的结果是迪弥恩特的覆灭，实质上则是针对于地心之印的一个秘密计划。”

罗拉娜从怀中掏出自己刚才研究的笔记晃了晃说道：“这是奎萨拉斯的私人笔记，也可以说是第二块拼图。不用抢……那位暗影议员先生当然不可能愚蠢到把秘密都记录在笔记上。这本笔记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记载了他自己在平日里的一些心得体会。不过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很有意思，比如说这位奎萨拉斯先生在某些事情上的看法充满了个人臆想……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是个性化的意见。”

“这跟艾德里安有什么关系？”卡洛及时地把快要进入跑题节奏的大小姐拉了回来。

“好吧好吧，简而言之呢，可以推论出来的一个问题是——似乎真理会在成立不久之后，内部就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因为拯救世界并不像吟游诗人所传唱的故事那样简单。一个英雄自然有一种拯救世界的方法，但是一群英雄聚集在一起，可能就会因为价值观的不同而产生混乱。”

“没错，这是真理会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弊病。有一百个寻找真理的人，就有一百个真理。”汉克将军点点头承认道：“不过如果是涉及到影响世界的大事件，一般都会经由长老议会进行评估，然后投票做出决定统一意见。”

“很显然，无论在哪里都会有非主流的异见者，就连真理会也不例外。”罗拉娜笑道：“艾德里安先生和他外祖父的想法截然不同。就像是我们眼前的这个问题，地凰伊莉丝安的方法，是用水浇灭篝火，而卡塞罗斯和暗月教会对此也达成了共识。但是艾德里安先生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认为这不仅仅是一杯水，而是一条溪流。溪流固然可以扑灭火焰，但是却也会把这里变成沼泽。”

“等一下，你说的水与火不就是秩序规则与混乱法则的对抗吗？建立秩序有什么不对？”因为之前受到过种种洗脑灌输，卡洛对关于法则的概念异常敏感，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一个量的问题。我们人类虽然身处于秩序阵营，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能算是纯粹的秩序生物，否则也不可能出现恶魔教团这样的异类。虽然建立秩序规则有利于我们的生存环境，但当秩序规则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由量变转为质变。有一句俗语说——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

罗拉娜的话让卡洛想起在幻境中盛放地心之印的石塔，因为受到了地心之印的秩序规则的侵染，附近的岩石也逐渐进入了绝对秩序的状态，无论周围的地形在千百年中如何反转变化，那附近的岩石始终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经历过沧海桑田之后，这些岩石就与大地剥离开来，变成了坚不可摧的诡异石塔。

“艾德里安认为地凰终究不是人类，而是大地之神盖亚的神仆，关于地心之印的传说实质上并非是她要拯救人类，而是要拯救大地。大地虽然得到了拯救，但人类却未必能得到好处。虽然人类自称是大地上的统治者，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类也可以说是大地的寄生虫。事实上大地之神也从来都不是人类信奉的主神，又怎么可能期盼着得到大地之神特殊的恩惠。”

罗拉娜抬起脚用力地跺了两下地面，笑道：“人类需要柔软的泥土耕耘播种，如果泥土都变得像岩石那样坚硬，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艾德里安选择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引来地狱恶魔的混乱法则力量，来抵消地心之印的绝对秩序法则。”

“就为了这种破事儿，他毁灭了整个迪弥恩特？”卡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迪弥恩特的毁灭应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不过艾德里安至少预料到了这种风险，所以他事先留下了一个后手，那就是守夜人部队。”罗拉娜转过头看向惊讶的汉克将军，点头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守夜人部队所谓的传承应该是一件能够克制恶魔力量的宝物。艾德里安在迪弥恩特的遗迹中布置了一个蓄养恶魔的深渊巢穴，用来抵消地心之印的秩序规则影响，然后又命令守夜人部队坚守要塞，防止恶魔力量向外扩散。”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的传承文书已经被真理会收缴，早就忘记了最初的使命和目的。”汉克将军沉声说道。

“如果仅仅是一张记载历史的传承文书，擦屁股都嫌硬的东西，真理会哪有闲心来理会？”罗拉娜没好气地反问道：“这就是第三块拼图，但是很遗憾已经被你们的某一任指挥官卖了个好价钱。所以我们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们不知道的意外因素，艾德里安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恶魔大军吞噬了迪弥恩特，而他最后则不得不亲自潜入地狱切断两个位面之间的通道。”

“不过在这个时候，艾德里安留下了另外一个后手，也就是盗贼王宝藏的诱饵。他精心布置出了一个骗局，吸引强盗前仆后继地涌入迪弥恩特的遗迹。有这些送死鬼的血肉滋润，盘踞在城邦遗迹里的恶魔力量即使不能够扩张，也可以繁衍延续下去。”

“不仅仅是这样吧，他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图谋。”罗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这家伙不知何时从高台上偷溜了下来，抱着酒桶躲在后面偷偷地听罗拉娜讲故事。不过当罗拉娜讲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分润到金币的强盗都在大声赞美艾德里安的富豪和罗杰的慷慨，但是这些话听在罗杰耳朵里却蛮不是滋味。得知艾德里安的真实意图也就罢了，无非是对于历代前辈的牺牲感到有些不值，但若是那个该死的混蛋这样耍猴居然还有拯救世界的目的，这让罗杰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说的没错，很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艾德里安将这里制作成了一个时空坐标。凡世与地狱相交的地方空间通常极为脆弱，如果他想要从地狱中返回的话，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坐标点。”罗拉娜拍了拍手笑道：“简单来说，好处很多，利益巨大，只要有目的性地一个来回，赚取到的利润就足以建立起三个当年的迪弥恩特。”

“听你这样说我就舒服多了。”罗杰耸了耸肩笑道：“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那个见鬼的暗影议员奎萨拉斯，为什么非要杀人灭口？”

“这也可以理解的嘛。”罗拉娜摊开手叹了口气说：“以真理会的角度来说，就算是以拯救世界为目的，勾结恶魔的事情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只要我们都死掉，这件事自然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在历史中。”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说呢，这样做也有必然的好处。如果挖掘出盗贼王宝藏的强盗和坚守岗位的守夜人同归于尽，那么……也就没有人会去追究艾德里安先生真正的遗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