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千机门的杀手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让他们逃脱的,本就冷血,更何况眼前的还是几年前差点害得自己被灭门的仇人,所以,更是至死方休。
安一川抱着夏景澜出去之后,千机门的人也都跟着一波接一波的跃了出去。
安一川纵使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可也经不得这么多人的合围和追逐。
不知不觉间,他们且战且退的已经从繁华的越州城来到了西面的云连山,又打退了一波人之后,安一川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脏污狼狈的不像样子了,而且夏景澜也看得出,他已经很累了,她果然拖累了他。
只是,依照安一川的性格,他应该不是那种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思想的人,为什么他不把她这个累赘扔下,反而是拼命的保护呢?甚至还替自己挡了一刀。
看着他累极疲惫的面容,夏景澜忍不住伸出手,拂开了他脸颊边一丝凌乱了的发丝。
可是,意料之外的,却被安一川冷冷的甩开了手,他冷下脸,薄唇冰冷的吐出伤人的话:"女人,将我连累到这种地步,你满意了吧?"他嘲讽的一笑:"满意了就赶紧滚吧,走这边,或许能留一条命。"
他眼神里除了冰冷,再无其他,靠在背后的树上,伸手指了指左边的一条小径。
夏景澜倒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形,愣了一会,随即笑出了声:"安一川,这种方法一点也不高明。"
"高明?"安一川也笑了,却是不屑和嘲讽的笑:"不该不会以为我在故意将你气走吧?嗯?"
"既然我是累赘,那你怎么不杀了我?反而还这样护着我?"夏景澜也不生气,盯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因为你还有用处,像你这么勾·人的舞姬,谁舍得你死?留着送人会有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的,"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暧·昧的说道:"现在形势紧张,我只好先放了你,等本楼主脱困了,如果你没死,还可以继续用,你说呢?"
"你确定到时候你能找得到我,我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所用?"夏景澜不置可否的反问。
"你不是已经迷恋上我了吗?怎么会舍得离开?"说到她对他的感情,他竟是那样的不屑。
夏景澜浑身一颤,手里的手紧握成拳,眼睛亦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眸,努力的想要从中找出点他在撒谎的迹象。
可是他的眼眸毫不避讳她的紧盯,深沉如海,冰冷如雪,他扯出一抹笑:"女人,你凭什么断定我喜欢你?"
夏景澜垂眸一笑,是啊,她又犯傻了,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护她?这样冷情的人,懂什么感情?
"谢谢你的提醒,保重。"说完,夏景澜头也不回的朝着安一川指的小路走去。
脚步决绝,直到消失在浓密的树影和黑夜中,依然没有回头,安一川靠在树干上,一直到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她似乎没有回顾的习惯。
可是,同以前一样,如果她回头,一定能看到安一川顺着树干滑下去的身体,以及他松了一口气之后苦涩的笑。
嗯,这样的招数真的很烂,可是他安一川还是用了,原来感情真的具有这样大的力量,改变了莫迟夜,现在也荼毒了他,荼毒这个词,他觉得自己用的很妙,貌似自己第一次遇见她就是在快要死掉的时候,这次生还的机会也很渺茫,难道她真的是个灾星?
或者像她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了受另一个人的折磨而来的,而他,就是那个注定要受她折磨的人?那自己这一生岂不要杯具了?今天死掉了也好,倒是免去了以后的很多苦难。
他靠着身后的树干,仰面笑了起来,月光下,面容纯美的如一朵盛开的白色玉兰。
其实如果能够重来,他还是想遇见她,因为刚才在沉香楼,她不顾一切的飞奔至他怀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快乐,整个天地都可以遗忘了,只想紧紧抱住怀里的快乐。
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会生出为了那一瞬间的快乐而放弃整个生命的想法,并且付诸了行动,足够见感情将他荼毒的有多深。
他早就对惊凤楼的下属说过了,身在江湖,过着刀口饮血的日子,一旦沾染了感情,那就离死不远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在自己身上了。
他微微的笑着,有些无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经离他很近了,他才回过神,握紧了手里的青吟,这千机门真够难缠的,若他有机会回去,一定要灭了才能清净。
可是,当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扶着树干站起来之后,扭头看到的,居然是那个本应该走了的人。
安一川皱眉,脸色气恼,她怎么又回来了?可是也压抑不住心里升起的一丝丝愉悦。
看着他似恼似笑的表情,夏景澜忍不住咕哝了一声:"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安一川能听见。
"你说什么?"安一川怒瞪着她,闷·骚?又是个新鲜词,可是一听就知道不是褒义的。
夏景澜却是不慌不忙,走到安一川身边,坐了下来语气凉凉的说道:"我是说楼主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半夜不睡觉爬到山上来看星星。"
安一川掀起薄唇,邪邪一笑,也坐了下来:"是啊,不过现在来了个美人,赏星星的同时还可以做点别的了。"
他声音痞痞的,像极了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二世主。
夏景澜一怔,没想到这向来淡漠到都快羽化登仙了的世外高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有些诧异。
"怎么?我也是人,用得着这么惊讶么?"她那点小心思,安一川自然是懂的。
"你果然很闷·骚。"夏景澜了然的点点头,得出了结论。
"小川,你还能走吗?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在安一川危险的目光中,夏景澜忽然跳起来严肃的问道,刚才他疲惫的神色,让她心里一阵抽痛。
小、川?安一川倾城的脸皮抽了抽,清秀的眉毛也纠结成了两条毛毛虫。
"小川,你没事吧?"某人犹不知死活的叫着,还伸手在安一川眼前晃了晃,以为他累到从地上起不来了呢,一脸的担忧。
安一川伸手拍开了那只手,"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她,可是她那一脸茫然的表情,真的让他...
安一川挫败的收回手指,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夏景澜更是困惑的挠头,他干嘛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刚走了两步,在前面的安一川忽然回过头,脸色严肃认真的问道:"刚才被你一闹给忘了,你怎走了又回来了?!"
"我...我、我不放心你,所以就想回来看看..."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听不到了。
"一会若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听我的,知道吗。"看似问句,实则是个陈述句,平淡的陈述中又带着他独有的压倒一切的气势。
"知道了。"夏景澜扁扁嘴,听话的答道。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夏景澜伸出手指发誓,外带连翻白眼,无语凝噎...
"白痴!"前面的人冷哼一声,骂道。
可是,转回身,微扬了唇角。
夏景澜眼尖的瞥见了,在心里腹诽:闷·骚!闷·骚,闷·骚,闷·骚,闷·骚...
两人借着月光又沿着那条下山的小路走了一阵。
安一川倏然又停了下来,夏景澜不耐烦的刚想问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却被安一川捂住了唇。
夏景澜顿时也明白了,肯定是千机门的人又追了上来,遂也静了下来。
安一川侧耳听了一阵,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还记得刚才答应过我什么吧?"他伸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一直往那边走。"
"那你呢?留下来等死?"夏景澜神色一派淡定:"你死了我也不想活。"
一句话,将安一川狠狠的震惊在原地,很快又轻笑道:"我不会死,你先走,我再去找你,快点,没时间了。"
"好。"夏景澜重重的点头,眼睛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你说了,我便信,我等你。"
说完,就走向了安一川指的那个方向。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这一次安一川叫住了她,他眼神挣扎,抿了抿唇,说出口的却是:"小心点。"
他本想说出自己对她的感情,可若是死不了,以后再说也不迟,若是死了,回应了她只会让她伤心,希望过后是绝望。
其实他不说夏景澜也是能感觉到的,又不是白痴,难道真是为了用她跟别人换点好处才这样舍命护她?安一川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