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秋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刚才金启阳的话,他还需要去院子里准备老班主的丧事。
“羽秋哥,金少爷他?”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林羽秋打断了阿春的问题,直接干脆地将白衣套在了身上。
阿春也没有继续追问,顺着林羽秋的问题接了下去,“几个师哥师姐都已经等在屋子里了。有几个和老班主关系比较好的,昨晚哭的太厉害,今天怕是到不了了。”
“行。瑜老板呢?”
“瑜老板正在灵堂里守灵,阿秋在那里跟着。”
“嗯,那灵堂内的事宜就交给她了,我去门口守着。”
“嗯嗯。”
阿春点了点头,麻溜地往灵堂里跑去。
不过一个时辰,外面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人。
一个上午,一群人谁也没有休息过。
接近中午时,金启阳才伴着那温暖的阳光迈着步子进来。
“上午还好吗?”
金启阳一看到林羽秋的脸就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乌龙,不好意思地拿了把扇子把自己的脸尽可能地遮了起来。
“还好。金少爷里面请。”林羽秋一怔,而后缓缓地开口,脸上倒是不见什么羞涩的表情。
“嗯,那我先过去了。”
金启阳点了点头便往另一边的待客厅去了。
林羽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回到了门口。
“羽秋哥,县太爷来了!”
秋意本来是在门外的巷子里等候的,看见了县太爷立刻小跑着进来报信。
“县太爷怎么来了?”
林羽秋一怔,有些不解。
“都让开让开!”
还没等他悟出什么,门口就被一伙衙役霸占了。
“刘大人,你这是?”
林羽秋上前几步问道。
“你们瑜老板昨日去我府衙报官,如今本大人已经得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刘大人迈着八字步在众衙役的身后走了来,环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曼瑜。
“刘大人,不知你查出了什么?”
曼瑜从屋子里面出来,看着进门的刘大人挺直了腰背。
“大胆刁民!你口出狂言,还妄想栽赃陷害裴大人,你该当何罪!”刘大人一声怒吼,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老班主是被裴大人手下的”
“闭嘴!你是在质疑本大人的审判结果吗?”
刘大人一瞪眼一跺脚,阿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曼瑜拦了下来。
“刘大人,你是我们的父母官,父母之命不可违,你的话在我们心中自然是分量很重。但是我们老班主受伤的时候我们可是都在场。”
“是啊,刘大人,我们当时都在场,也都看见了的。”
“对啊,当时是裴大人的手下一脚。”
“都给我闭嘴!不要以为你们秋绍班在咱们县城有点名气就可以为所欲为!”刘大人烦躁地一开口,接着就一挥手对着身后的衙役道,“看什么,赶紧把这个胡言乱语的戏子给我抓起来!”
“是,大人!”
身后的衙役得了命令,立刻上前将曼瑜抓了起来。
“哟,老刘啊,你也来吊唁老班主吗?”
金启阳从后面缓缓地走了来,一把拦下了抓着曼瑜的衙役。
“大人,这?”
“放手放手。”刘大人睁眼一瞧,原来对面的是金启阳,这可是当今的武状元,他立刻凑了过去,笑道,“
原来金状元在这里,瞧我,怎么就没有这点眼力劲呢。”
“我这两天一直在这里,怎么也没有瞧见你带人来勘察现场?”
金启阳嘴角带笑,但瞧着刘大人的眼神却是带了一层冷霜。
刘大人打了一个冷颤,干笑着看向金启阳,“这不是今天来了嘛。还好还好,赶上了。”
“那就快去吧。别耽误了老班主下葬的时间。”
金启阳给他让了一条路,刘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往那灵堂走去。
灵堂内遍布白皤,时不时地有一丝冷风略过,颇有一种鬼吹风的感觉。刘大人颤颤巍巍地走在期间,瞧着那对面的灵牌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金状元,我”
“勘察现场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刘大人挨了金启阳一个冷眼,他只好再一次回过头去往前走去。
他只觉得面前的灵牌生出了一双手,那双手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
“大人!”
“哎哟我的天!”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声可把刘大人吓了个半死,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那模样狼狈又好笑。
“什么事!”
刘大人恼羞成怒,瞪着说话的衙役很是不满。
“仵作来了。”
“哎哟,快过来!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早干什么去了!”
刘大人怒吼着就跑出了灵堂,一把将那坡脚的仵作给踹了进来。
仵作赶紧将自己的袖子整理好,衙役们帮着把那棺材盖掀开,他开始检查那具尸体。
刘大人站在门外朝里面探了探头,咽了咽口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他轻咳一声迈着八字步往里面走去。
金启阳看着身边的林羽秋,本来还担心掀棺材会让他发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你不用顾忌我,如今这个情况,保下曼瑜才是要紧事。”
林羽秋见他望向自己,立刻明白了什么,他低声与他说道。金启阳轻笑着摇头,“倒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还以为你们两个人的矛盾很大呢。”
“都是一个戏班子的,哪里有那么大的仇怨。”
林羽秋轻轻摇头,看着不远处的曼瑜叹了口气。
“如果他只是在我和裴秋铭之间犹豫周旋倒还好,我就担心裴家在京都人脉广泛,他会直接偏向裴秋铭。”
金启阳看了一眼那个胆小如鼠的刘大人,有些发愁。
林羽秋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拉起了金启阳的手。
“你太辛苦了。要不然你别当这个状元了,回来吧。”
“噗——”
金启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让自己的笑容关在了手掌里。
“我是认真的。”
林羽秋以为他是在笑自己,严肃了自己的神情瞪着金启阳。金启阳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把笑容憋了回去。
“我要是不当这个状元了,我会被我爹赶出来的。”
金启阳一副凄惨的模样,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人见人怜的模样。
“我养你。”
林羽秋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金启阳一愣,还是摇了摇头。
“大人,这何班主确实死于胸前的一脚,脚印”
“在这里呢。”
曼瑜将自己收起来的衣服拿了出来,刘大人看着那件灰尘仆仆的衣服,有几分嫌弃。
“阿春,去把墨纸取来,把这脚印拓下来。”
金启阳笑着看向刘大人,刘大人也不好再说
什么,只好找衙役把裴少爷的手下喊来试脚印。
戏园子里大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这么热闹过。
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人,一圈是戏园子里的戏子,一圈是来吊唁的客人,还有一圈就是刘大人带来的衙役了。
“裴少爷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门口。
门口的裴秋铭缓缓地走来,左佩香囊,右配玉佩,妥妥的富家子弟模样。
“哟,裴少爷,好久不见。”金启阳瞧着裴秋铭,裴秋铭也投过来了眼神,两道眼神相撞,一道道雷电差点把周围的人给劈了。
“裴少爷。”刘大人赶紧笑着凑过去,手里的什么物证都不管了。还是曼瑜上前将那些印着脚印的宣纸收了起来。
“刘大人,听说你在审案子?”
裴秋铭笑着开口。
刘大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道:“啊,是这样的。这几个戏子对这个案情还有几分疑惑,我就来告诉他们这个事实。”
“事实?”
裴秋铭瞥了一眼被曼瑜收起来的物证,上面的脚印都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的。那天他也在场,老班主的死因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这件事情如果承认了,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裴少爷,你此时前来是来为我们作见证的,对吧?”
金启阳缓缓走了来,看着裴秋铭笑道。
裴秋铭抿了抿唇,还是点了点头。
刘大人松了口气,终于能挺直腰板去光明正大地进行脚印对比了。
“回大人,这两张是一样的。”
一个衙役拿着两张纸到了几个人面前。
刘大人对比着看了一眼就递给了旁边的裴少爷,裴少爷瞄了一眼就递给了金启阳。
金启阳看着手里的足迹,转身递给了林羽秋。
“羽秋,你看看,这足迹可是一样的?”
“是一样的。”
林羽秋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刘大人立刻清了清嗓子,对着衙役道:“把这人带上来!”
“是!”
“裴少!”
那侍卫模样的人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看着裴秋铭叫救命。裴秋铭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只好板着脸挥了挥手。
“裴少爷自然不会包庇此人,他今日能杀了老班主,明日说不定就要祸及裴少爷。”金启阳微微一笑,挡在了裴秋铭的前面。
裴秋铭咬了咬嘴唇,一咬牙还是决定点点头。
“一命偿一命,也算是慰藉了老班主的在天之灵了。”刘大人见裴秋铭点了头,当即乐呵起来,轻轻松松地判了个死刑就带着衙役回衙门去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裴秋铭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放弃面前的这个亲卫。金启阳陪着林羽秋一直到将老班主送走,这才回了家。
事情这么一闹,金启阳的名声与裴秋铭的声明自然立见分晓。
林羽秋对金启阳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升温,而对裴秋铭心里始终隔着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后来,金启阳和裴秋铭一同回了京都,林羽秋也带着秋绍班一同往京都去了。
秋绍班的名声也随着林羽秋和曼瑜的经营越来越好,买了一幢茶楼,前院就是用来唱戏,后院给几个人用作练习,后屋则是每个人的房间。
金启阳偶尔也会来一趟,只是来看看戏喝喝茶就回去了。裴秋铭也常来,只林羽秋总是对他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