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的,麻烦不要挡着我好么?”
一只债鬼背着一只比他身子还大的袋子,艰难地前行。
他一步一踉跄,却依旧坚持着在挣扎中前行。
“哥哥,哦吧,欧尼,求求你了,咱别搁着耗着了,你就说一个故事就行。”
辰星嘴都说干了,这大热天的对着一只鬼也不能阻挡炎炎夏日。
再看看那个待在阴凉处看热闹的景行,辰星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这喜欢好看的事物的习惯真的应该好好改改!
就在几分钟前,两个人在路边看到了这只债鬼,辰星拽着景行下车,两个人开始采样工作。
不过这只债鬼并没有配合两个人工作的自觉。
于是景行眨了眨眸子,辰星立刻领命跑来要故事了。
“我一只债鬼,有个屁故事啊!你去赌场找个赌鬼问问不就完了。”
债鬼不耐烦地嘀咕,连个眼神都没时间给辰星。
“就一个故事!嘤嘤嘤,人家命好苦啊!大夏天的在这太阳底下暴晒,紫外线这么重,我还没有带防晒。万一晒出皮肤癌,我这辈子可怎么活啊!”
辰星干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债鬼轻叹一声,实在是耐不住辰星的软磨硬泡。
“就一个故事啊!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债鬼轻叹一声,将自己背上的大袋子拿了下来,缓缓地坐在了路边。
辰星的眼泪说收就收,立刻一脸笑意地蹲在了债鬼面前。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会欠这么多债,直到死前都没有还完么?”
“为什么?”
辰星十分配合地问道。
“因为,欠的钱太多。”
债鬼那十分诚实的回答,让辰星一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你知道他为什么镀他不镀我么?”
“因为他是个和尚?”
辰星试探着回答。
“因为我丫穷啊!为何镀他不镀我,呵呵,因为我穷。你知道一份精美的包装可以得到什么吗?额外的收入,惬意的工作,或者美好的人生。一份精致的月饼,想买他的人千千万万,一块好吃的月饼没人理会。这就是我的人生。”
辰星还没来得及被他的冷笑话冷到就被吓到了。
那年,他也曾是个少年。
情窦初开的时节,每个少年心里都会有一个美好的少女,不一定多么貌美,或许只是那一个转身的感觉。
他趴在书堆里与初夏的困倦做着强烈斗争,蝉鸣也是格外地闹人。
按了按有些涨得发疼的脑袋,他挣扎着起身。
“刘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同桌拎着书包凑到了刘年面前。
刘年一愣,看着同桌手腕上那只光彩夺目的手表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今晚有时间吗?陪我出去一趟呗。”
同桌千穗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么精致,只是那份妆容总是格外的体贴。
“我、今晚。”
“就这么说定啦!晚上放学后见哦。”
千穗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潇洒地离开了教室,他嘴里没说出口
的话还在唇间徘徊。
刘年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身影垂下了眸子,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他想学习。
可是这个女孩子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
没错,他喜欢这个同桌,但,他不敢喜欢下去。
“刘年,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下。”
班里的同学从外面进来,将手里的本子摞在了讲台上,随口喊道。
刘年应声,立刻动身前行。
办公室里的气氛静谧的可怕,偌大的房间只有班主任一个人,他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似乎是在看着什么仇人一般。
手里的鼠标时不时地帕卡一声,键盘哒哒哒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更加清晰响亮。
刘年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踌躇着缓缓地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沉重异常,仿佛地球上的重力都增加了。
“哦,是刘年啊。坐吧。”
班主任把自己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拔了下来,转而盯着进门的刘年。
刘年微微一笑,礼貌地问了声好。
“刘年啊,是这样的。你看,你这个成绩啊,虽然说你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但是这资源努努力还是会有的,你说是吧?再说这学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你说是不是?”
班主任的语气满是关心,眼眸里也多了几分着急。
那是刘年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他每次成绩不理想时,班主任都会流露出相似的表情,可是家里的条件又不允许他参加什么补课班。
“老师,我、我不想去补习班,但是,我会努力的。”
刘年的语气也染上了不安与着急,每一次,他都要竭尽所能地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罗尽可能体面的词汇。
“刘年,老师不是那个意思。这好的办法可以事半功倍,这掌握的办法不对,谁也没辙啊。你这种情况啊,报个班学习一下他的解题办法就行。”
“老师,我知道了。”
刘年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直视老师的眼睛。他知道老师是为自己好,但是自己无能为力。
“还有啊,你看,你这几次的成绩,语文和英语都还不错。但是你的英语口语成绩啊,不太理想。你们英语老师也是这个意思,你平时多听一些英语录音,实在不行可以找个补习班。”
“好的,老师。”
十分钟的课间在老师的唠叨声中过去了,他满载着疲惫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地移动回教室。
“今天,好累啊。”
刘年透过教学楼的窗户望向了远方。
那里有一群飞燕,他们打朝气蓬勃的操场掠过,在无人的观众席充当着观众。一只足球横空飞来,一群飞燕叽叽喳喳哄然散去,免得慢了就会变成被城火殃及的池鱼。
有几只直冲西边飞去,那里有无边的群山,山后点缀着一户户农家。他们默默地耕耘着土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边缘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刘年卸下了肩上的书包,匆匆地赶去了田里。
“爸,那个。”
“啥事?”
刘父抹了一把汗,抽出了空看向身侧的刘年。
面对着阳光,刘年被刘父脸上的汗珠反的光刺疼
了双眼。
他揉了揉眼,细细看去,那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双脚被土地摸索着,双手的皱纹里细细碎碎地夹着泥土,有的被可怜的老茧卡住。
面前的木犁另一头由刘年的哥哥拉着,爷儿俩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
刘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要钱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默默地俯下身子帮着刘父拉犁去了。
夜晚如期而至,几个饥肠辘辘的人才收了犁回了家。
昏黄的灯光将几个人的疲惫放大了几倍,刘母将凉透的馒头端了出来。桌子上是今天早上剩下的咸菜。咸菜是自家腌制的萝卜干,看上去十分的咸,咬一口咸度加倍,你不得不多吃两口馒头。
“这还有两块鸡肉,是上回老王家办喜事留的,小年吃吧。”
母亲将鸡肉从厨房里端出来,盛着鸡肉的碗浮了一圈发黑的油渍。
“妈,不用了。”
刘年看着那碗里的鸡肉,实在是咽不下。
“年,你可是家里的读书人,咱家就指望你呢。”
刘父狠狠地咬了口馒头,将碗推给刘年。
“哥,咱俩一人一块。”
“我吃过了,你吃吧。”
哥哥将自己的眸光从鸡肉上撕开,拎着剩下的一口馒头起身回了房间。
“我也吃饱了,你们吃吧。”
刘年见哥哥回了房间,匆匆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嘟囔着跟了过去。
刘父看了看碗里的鸡肉,嗟叹一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腰对着刘母道:“还是放冰柜里回去吧。明儿再拿出来。”
刘母点点头,又把碗送回了冰柜。
冰柜也小的可怜,上面盖了一层油灰,打开冰柜,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冰块多。
夜里,就着外面的月光,刘年悄悄地靠近了自己的哥哥。
“哥,你睡了么?”
“没呢。咋了?”
“我们老师昨儿找我谈话了。”
“你们都这么大了还要叫家长啊。”
哥哥忍不住笑了起来,月光下的笑容多了几分朦胧的伤感。
“没,不是叫家长。”
刘年慌张地摆摆手。
哥哥笑得更厉害,指着他道:“你这胆儿从小就小,都上高中了还改不了啊。跟我说说,你班上是不是有什么好看的小女孩?”
“哥你小点声,小心爸听见了打你。”
“我不怕,你别忘了,我从小就会逃学。哪像你。”
哥哥带着骄傲的口吻让刘年放松了不少,缓缓地说起了在学校的事情。
“那你英语咋办?要不然,我去晓丽家借点钱,到时候再还她家。”
晓丽是哥哥的未婚妻,家里的情况也不富裕,只是比他们家略好一些罢了。
“别,那多不好。你俩都快结婚了,到时候还得花钱呢。”
刘年打消了哥哥的想法,满载着心事入了梦。
梦里他看到了哥哥的新房,一栋双层的小楼,杵在整个村子里显得格外的骄傲。
小楼昂首挺胸,为自己的高度傲慢不已。
他一个劲的傻笑,只是看着就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