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了她背影一眼，皇甫霖微不可觉的轻叹了一声。

没有等待太久，一小厮身形匆忙的出来低语了一番，皇甫霖眸光微闪了一瞬，便带人重新走进了厅堂。

宁德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整个人苍老了一大截，眸底尽染哀痛，脖子上横亘着几条狰狞的血痕，似指甲抓出来的，这会儿地上横躺着四个人，似已没了气息。

四人中，除却宁彩凤，宁氏赫然身在其中，就连刚刚身怀六甲的妾室，也未能幸免。

皇甫霖眸色微沉，没忘吩咐属下上前探明鼻息，确认后，他沉声道：“宁太师节哀，还是早些入殓吧！”

说罢，便带着天衣卫众人快步出了太师府，往皇宫赶去。

长孙无极得到消息后，眉心盘旋的愁云没有散去半分。

五城司府衙，珍肴斋食物中毒一案，因死者被救活，而出现转机。

此案疑点重重，若在月前，珍肴斋出现此等事情，甭管冤屈与否，必将草草定罪，再不济也要捞上一笔银子，可现在得知是睿王名下的产业，他们如何敢草率定案，自要查个究竟。

严刑逼供，逐一排除，总算从一个帮厨嘴中撬出了真相，原是他在菜中投毒，从他的供词中，得知是一市井无赖重金诱惑，又以家人挟持，逼他做下的此事，五城司的人得了这个线索，立时带人去找，没想到那人竟惨死在自家屋中。

此案一目了然，虽然线索断了，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构陷珍肴斋，其目的不言而喻，直奔珍肴斋背后最大的掌权人睿王而去。

五城司的人在结案后，迅速上禀天听，珍肴斋的人当场释放，虽未慢怠苏长启，但仍心怀忐忑的安排了一顶软轿，毕恭毕敬的将人送回了苏府。

昨晚睿王闹出那般大的动静，手段不乏血腥，但世宗不仅未插手，还帮着搬来过桥梯，这不得不说是个信号，他们即便不站队，也不能站错队，是以，哪敢得罪睿王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没大错。

苏长启在回府后不久，便得知父亲苏晋扬不慎从马车跌下，摔折了一条腿，虽已被擅长接骨的郎中给正了骨，但动脉损伤，小腿处肿胀若小儿腰身。

苏长启来不及多想，遂派人去睿王府将赛华佗接来，待人到了之后，却只摇头不语，急坏了苏家老少，未免吵闹，苏长启将所有人给劝了出去，这才向赛华佗细问，只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想听的。

“以往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不伤动脉，慢慢养，很快就能恢复，可令尊这种情况，即便恢复了，这条腿也废了，清退瘀血的药，见效太慢，待肿胀消退，筋脉难免堵住，若只是废了，软弱无力尚好，最糟糕的是引发骨骼坏死……”

“没有别的法子吗？”苏长启虽遭遇过亲情的遗弃，但重新拾回，他分外珍惜，兴许他父亲一再低姿态的求他回府，是端着睿王的缘故，可他不在乎，他愿意给自己的至亲一个机会。

听到赛华佗的诊断，苏长启心痛如绞，他父亲的腿若真废了，意味着仕途到此为止，这无异于掐断了他的生机，他父亲将仕途看得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因他热衷经商，而动雷霆之怒，将他扫地出门。

赛华佗踌躇半晌，才犹豫道：“有倒是有一个，只此法太过冒险，尚未在人的身上尝试过，若成功，完全无后患之忧，若失败，就无生还的可能，而且，此法只我一人还不行……”

苏长启是犹豫的，人与动物区别太大，一旦失败，他便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与亲人之间，怕再无转圜余地！

“还请赛神医……细说！”一道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替苏长启做了决定，说出此话的正是刚刚苏醒的苏晋扬。

“要能请动睿王妃！”赛华佗本不想多事，可苏长启不是外人，再说济世救人是积德之举，虽如此开解自己，他仍暗暗祈祷，此事千万别另起风波！

“你是说……冷云汐？”苏长启难以置信，冷云汐的医术何时盖过的赛华佗？

“对，就是她，你可别小看了她，这个法子便是她想出来的，我也才刚接触不久，那张芦荟膏的方子不是给你了吗？那便是她的杰作！”赛华佗难得谦虚，在医术上对人推崇备至。

这话出自他口，苏长启虽难掩剧震，却深信不疑，但他仍做不下决定。

“启儿能否请得动她？”

得听此话，苏长启知道，他父亲这是做下决定了。

“冷云汐本人想来不会推拒，难就难在睿王身上，相信这话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且不论之前，就现在两人的关系……”赛华佗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往下说。

苏长启如何不明白，是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思量半晌，他才轻声道：“总要试过才知道，我亲自跑一趟睿王府！”

“家父这里就有劳赛老了！”

“无妨，你快去快回！”赛华佗摆了摆手，遂即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欲缓解苏晋扬的痛苦。

苏长启尚未走出房门，苏晋扬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我儿尽力就好，切莫莽撞行事！”

苏长启闻言，身形剧颤，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父亲的心意，一时间，泪水浸润眼帘，只很快，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敛了去，再次抬步，背影坚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苏晋扬才凝着重新关上的房门，重重叹了口气。

睿王府，长孙睨这会儿并不在府上，而是去了礼宾馆，夜色遮掩身形，他在尚不至歇寝时辰下，闯入轩辕天羽房中，竟未被发现。

凝着来人，轩辕天羽面上未见一丝讶异。

“睿王有话，可否一次性说完，这般三番五次找来，小王心中甚为惶恐！”

长孙睨嗤笑了一声，并未说话，径自坐到他对面，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

“这里的茶可不比王府的好喝！”轩辕天羽意味莫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