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冷云汐眸底的冷意,陡然若实质般迸射而出,直直射向她,转而冷意淡去,化为了一汪清波,只不见涟漪。
沈秋雪和紫林的周身气势亦是骤然一变,只不待发作,便听冷云汐徐徐道:“狗改不了吃五谷轮回之物,做主人的不知是长期熏染的缘故,还是也好那么一口,竟是同样的臭不可闻!”
说罢,她顿了一下,狭着眸子扫向帷帽男,神色莫名,须臾,才转开眼,继续道:“难得寻一闲暇,却是倒了胃口,真真可惜了!”
帷帽女初一听,尚反应不过来,听到后来,才慢慢嚼出味儿来,一时怒不可遏,似是气极,白纱层层荡漾,若湖面细波,双手紧握成拳,红色蔻丹掐入手心,只余小指在外,蓄得极长的指甲轻轻颤动着,似昭显着主人情绪的激动。
“放肆——”
这声厉喝透着高高在上的威势,非适才那名婢子所能比。
声音刚落,大堂角落处忽地站起几人来,目光暴戾而凶残,如捕食的鬣狗,紧盯住冷云汐三人。
冷云汐的胆子向来大,还不是被吓大的,夺嫡之争她都不惧,对这样的小场面又如何会胆怯,她如何会惧?
沈秋雪经历过淮阳追杀后,也算是小有眼界,比起以前,虽谨慎许多,但眼中亦然不露半分畏惧,紫林则有些恼恨,心中只嘀咕,每次出府都没好事,最近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不过麻烦既然临到眼前,退避也解决不了,干脆也就横下心,只想着若冲突起来,她尽力护着小主子就是。
刚开始小打小闹,大堂的食客们也只当看个热闹,可眼见着矛盾越演越烈,场面顿时嘈杂混乱起来。
看热闹归看热闹,若看得断胳膊少腿的,那不是作死吗,是以,眨眼的功夫,大堂就变得空荡荡的,连掌柜和跑堂伙计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只剩下成对峙之势的两方人。
气氛剑拔弩张,却因为一个存在而显得有些诡异,那个存在便是一身黑衣的帷帽男,能与帷帽女并肩而立,自始至终却未吐一言,冷云汐将话说到这份上,他竟能安之若素不发一言,叫人岂会觉着寻常?
“啧啧啧……”冷云汐咋舌,正准备再刺激两句,却没想到一道声音与她的完美重叠在了一起,惊得她咧开的嘴半晌忘记合拢。
“啧啧啧……”一道俏丽娇小的黄衫少女,蹦蹦跳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她嬉皮笑脸,只快速打量了冷云汐三人几眼,便越过她们,走到那名婢子身前,不乏骄横的指着她,讥讽道:“你这头小金猪,怎么跑来云城了?要知道,猪离开了猪圈,可是容易被宰的哦!”
看到黄衫女,那名婢子的脸色迅速变了,异常难看,面对讥嘲,竟是垂下高昂的脑袋,默不吭声,哪还有刚才的半分气势。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楚丫头!”帷帽女笑着招呼出声,言语透着熟识,却并不显亲热。
“你虽然辈分长一些,但年岁却与我兄长差不多,叫我楚丫头,恁地像老妖婆似的,让人听着瘆得慌!”说罢,黄衫女掏了掏耳朵,又抖了两**体,这一抖似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模样煞是可爱,逗趣。
冷云汐挑眉瞧着,唇边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意。
这女孩身材娇小,比她要矮上大半截,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一双大眼神采照人,翘鼻小嘴,皮肤是泛着红晕的白,看着很是健康。
黄色很挑人,她穿着不仅不难看,反而将肤色又抬白了几分,还增添了几许灵动,高高斜束的翘天辫,与她活泼俏皮的性子相得益彰,叫人觉着十分讨喜,冷云汐每看一眼,便不自觉的多添一分喜欢。
“你——”帷帽女一再被辱,脾气已然到了不可控的边缘,偏偏站在她身边的人,令她有所顾忌。
黄衫女撇了撇嘴,竟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转身面向冷云汐三人,道:“我一看到几位姐姐,就觉得十分投缘,要不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再喝几杯酒去?”
冷云汐笑了笑,并未开口,目光徐徐扫向帷帽女,果不其然,只听她声音覆满冰寒,道:“楚杏儿,这云城可不比楚城,由得你撒野,今日我也不与你一个小丫头为难,但,这三个人得留下!”
黄衫女正是恶魔岭楚城城主楚啸正的宝贝女儿楚杏儿,楚云天的妹妹,清楚对方身份,还敢出言相刺,可见平日被宠得是无法无天。
闻言,楚杏儿笑容尽褪,俏脸一板,蛮横道:“我楚杏儿的朋友,岂是你想拦就能拦下的?”
她刚说完,大堂中一直不大有存在感的几名男子,迅速聚拢到帷帽女身后,齐齐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哟哟哟……”楚杏儿一脸不屑,道:“狗仗人势呢?还好我身边有精通打狗棍法的人!”
“臭丫头,不要给脸不要脸……”帷帽女怒喝出口,刚端着的高贵从容,竟如镜花水月,幻灭殆尽,只是,话才出口一半,便被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给强势打断了。
“你连脸都不敢露,又如何能给别人脸?莫不是早没了?”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个长相俊美,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脸上挂着的浅淡笑意,透着股邪性,颇有些欠揍意味,不过,此刻冷云汐瞧着,却觉得十分养眼。
兴许是重生以来,见的美男太多,晃花了眼,也有可能是,在她心中,长孙睨那个妖孽无人能比,是以,她只打量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经意间瞟了沈秋雪一眼,竟见她两眼发直,心里不由暗暗鄙视了一番,顺势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小声嘀咕道:“矜持点,若让我二哥知道,那可就热闹了!”
“说什么呢?”沈秋雪俏脸微红,瞥向冷云汐,没好气道:“我认识他,只是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听她这么说,冷云汐心思微动,淮阳之行,沈秋雪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她虽有疑惑,却是不好多问,这些天不知道她二哥在干什么,一直未曾见到人,所以对他们这一路经历了什么,竟是半点不知,不过,见他二人安好,她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