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间,三人上了二楼雅间,招牌菜点了个遍,又叫了两壶好酒,因是冷云汐请客,沈秋雪自不会客气,好酒好菜,直吃得酒足饭饱,一会儿饱嗝一会儿酒嗝的打着,这才心满意足。
虽是正午,福满楼食客爆满,但二楼雅间的人显然要少上许多,此刻显得颇为安静,不如一楼大堂那般嘈杂,随便这么一顿饭,冷云汐的荷包就损失了十来两银子,这点银子听着微不足道,可即便是这二三品官员满地跑的中心城,也算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能上二楼雅间的,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就是颇有身家。
当然,在冷云汐看来,她自己是一头不沾,实是答应过沈秋雪,要带她游玩云城,然而一直不得空,要么每次带她出门,都是在为自己的事奔走,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再者,难得在外面吃上一顿,自然要挑好些的。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她身份特殊,三人又是女流之辈,自然不能太过招摇。
是以,自回到中心城的地界,她就戴上了面纱,生怕再惹出什么事来,毕竟她每次出门貌似都没遇过好事,她虽不惧事,但也讨厌诸事压身的感觉。
好的不灵坏的灵,虽然冷云汐已经尽力避免,可糟心的事总能上赶的找上她。
紫林刚结完账,就听到一声‘滚开’的娇喝声,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粗鲁的推到了一旁,瞧着推她的女子,一身婢子打扮,只一张小脸傲娇的跟只花孔雀似的,似乎除了她身后的主子,谁都无法入她的眼,那下巴抬的,紫林都有种脖子酸的错觉,若是以紫竹一点就着的脾气,说不得就杠上了,偏紫林性子沉稳些,又一向谨守本分,打看到冷云汐戴上面纱,她就深知其意,是以,心里虽憋着一股气,但仍是强忍了下来。
这一幕入了沈秋雪的眼,就注定不可能忍气吞声的收场。
“你——”沈秋雪食指点点,只差戳人脑门儿上,神态张狂道:“谁家的狗?”
那名女子许是从未被人这般戳过脑门,愣是怔了几息才回过神来,一时柳眉倒竖,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厉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得,火气彻底被挑起来了……
冷云汐不想惹事,是因为她最近在坊间风头正盛,可若事非要找上门,她也丝毫不惧,从前世到现在,她身上还从未盖过软弱可欺的章,至于委曲求全,也要看人有没有这个分量。
一个小小的婢子都敢出言不逊,她不得不叹世风日下,紫林是忍了,但她,决计不肯轻易揭过,即便沈秋雪不出面,她也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啪——”沈秋雪不再二话,重重的甩了一巴掌,将那女子的脸给打偏了过去,女子的皮肤虽然不算白,偏麦色,但那个五指印却仍旧醒目。
挨了一巴掌,她又愣了半晌,这才双目圆瞪,抬手慢慢抚上面颊,满眼难以置信。
这一巴掌沈秋雪虽没用上内力,但有功夫底子的人,力道又岂会小,然而,这个婢子也就是偏了下头,双脚没有移动半分,冷云汐一直注视着,瞧出这一点,晶亮的眸光微不可觉的动了动。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女子气极,咬牙切齿,怨毒的目光似要将沈秋雪撕碎。
“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沈秋雪不怒反笑,眸带讥刺的往前逼近了一步。
女子气得双颊通红,当即不再二话,抬手便欲朝沈秋雪的右颊招呼而去。
“住手——”一声冷喝,女子高高抬起的手掌,生生僵在了半空,挣扎了少许,才蓦地缩了回去,盛气凌人的气势一泻千里,转瞬连不甘之色都沉寂了去,低眉顺眼的退到了一旁。
她的主子这会儿总算露了面,一男一女,皆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款款向她们走来,姿态从容,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副不敢以面示人的装扮,身份岂会简单,在中心城,还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奴才,敢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若说她主子的身份简单,怕是没人会信。
许是没再听到训斥声,那名婢子从低眉顺眼,又恢复成趾高气扬,高扬的下巴泄露了眸底的挑衅和轻蔑。
只瞧这狗仗人势的模样,就能琢磨出她主子的几分德性,冷云汐挑了挑眉,便将眸光转了开,再次看向朝她们迎面走来的两人,面色依旧淡然,只葱玉般的手指,状若无意的从腰间轻轻划过,如丝滑锦缎的闪闪银光,赫然是冷云汐久未扬威的冷月鞭。
“刚才确实是我这婢女有错在先,这位姑娘训斥两句便罢,出手打人……是不是太过骄纵了些?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悠悠出口,声音圆润,带着丝居高临下的慵懒,只这语气,不似刻意,倒像习惯使然。
在皇城这种高官密集之地,即便是世家纨绔子弟,也不敢端着这种无所忌惮的嚣张,除非是……
敛去心思,冷云汐将目光又转向了那位戴着黑色帷帽的男子,男子似有所觉,帷帽轻纱微漾,刹那间,一抹透过黑纱的探究,清晰朝她传递而来。
冷云汐眉头轻蹙,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缓步走到沈秋雪身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按下了她喷薄欲出的怒火,旋即不紧不慢的睨向帷帽女,神色漠然,似不带半分情绪,道:“你若不出声,我还道是打哪儿窜出的野狗呢?”
“姐姐,既然这狗有主人,就交由她主人管教便是,何必惹人说我们越俎代庖,还脏了手不是?”这句话,是说给沈秋雪听的,言词不可谓不犀利。
若非周遭聚集了不少探究与看戏的目光,沈秋雪真想拍手叫好!
“放肆——”被打的婢女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厉喝出口。
“大胆——”冷云汐既开了口,就表示她并不打算善了,一琢磨出这味儿,紫林再无顾忌,当即怒目回怼。
“好一副伶牙俐齿!”帷帽女幽幽出口,白纱掩藏了她声音中的森然。
“以前只知国公府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倒不知眼前这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