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离月堂有一段距离,这时大家也都喝得昏天暗地,自然无人留意月堂的动静,江雪从厨房拿了些食物,提着小食盒就进了月堂,径直来到内堂,只看到萧潇还盖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萧潇,快别坐着了,来吃些东西吧。”江雪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摆好,就招呼萧潇。
“萧潇?”看萧潇没有动静,江雪疑惑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萧潇还是木头人一般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你怎么啦?”江雪伸手碰了一下她。
“啊!大魔头!”萧潇突然跳起来,把江雪吓得差点栽个跟头。
“小雪?”萧潇手忙脚乱地摘下盖头,盖头上的丝线却被凤冠挑住,她这一动,把整个凤冠都扯了下来,萧潇也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把凤冠随手一丢,转向眼前人,“你怎么来了?大魔头呢?”
“我给你送点吃的……”江雪看着萧潇迷蒙的眼神一阵好笑,“你刚刚不会是睡着了吧?”
“呃……昨晚都没睡,实在是太困了嘛……”萧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给我带了什么吃的?我都要饿死了!”
“在桌上呢,快去吃吧,你家大魔头现在忙得抽不开身,可能要很久才会来。”
“真香!”萧潇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抱怨,“谁让他请那么多人,现在把我扔这里不管,饿死了都不知道,还是你好……”
“洞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江雪笑道,“这都是君未澜让我带给你的,他怕你饿着呢,要是论规矩,我怎么敢随随便便地来?”
“反正他就是不管我……”萧潇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囔着,江雪听也听不清。
“你慢慢吃,别噎着,又没人抢,”江雪看着狼吞虎咽的萧潇,拿着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吃完了我帮你把头发梳好,你把凤冠戴上,把盖头盖好,现在还没有真的礼毕,盖头是要新郎官掀的。”
“小雪……我不想戴那个了——”萧潇撅起嘴,“那个凤冠重死了,我脖子都要压断了——”
“那怎么行?”江雪语重心长,“你让君未澜看了会怎么想?反正就一天,辛苦辛苦嘛,以后就好了……”
“行行行,我戴!”萧潇受不了了,“小雪,你根本就不是苗疆圣女,你其实原本是个小媒婆吧!”
“才不是呢!讨厌!”江雪和萧潇闹开,两人“咯咯”笑了一阵。
“好啦,我看你这是吃饱了!”江雪拨开萧潇油乎乎的“爪子”,“快来梳妆!”
萧潇乖乖坐好,任由江雪在她的头上摆弄。
“这样就好了……”江雪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作品”,又给她盖好盖头,“好好地坐着,我可走了哈……”说着就提着收拾好的食盒出了门。
萧潇听着江雪的脚步声远去,立马掀了盖头,她刚刚看江雪给她戴凤冠,现在麻利地就给摘了下来,要她顶着这又是金又是银的东西顶半天,她才没这么傻呢!反正这东西戴起来又不麻烦,等君未澜要来的时候她再戴上不就好了?
……
君未澜忙完的时候天色已暗,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客人,他才急急忙忙地走进月堂。
“娘子——”君未澜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放轻脚步拐进内堂,只看到凤冠被胡乱地扔在床上,而萧潇呢,则用大红盖头蒙着脸,身子歪倒在床侧,睡得正香。
君未澜顿时一脸黑线,他这娘子,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拜堂的时候闹出笑话就算了,这洞房自己倒先睡着了,他这个夫君当的,也太失败了点。
“宝贝,醒醒了……”君未澜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摇了摇萧潇的肩膀,合欢酒还没喝呢,这婚礼可没完。
“别烦我……”萧潇睡得正香,不耐烦地就冲着那有人捣乱的方向踢了一脚,还好君未澜躲得快,要不非“中招”不可。
君未澜站起身,看着他这毫无形象的新娘子黑了脸,再想想这小丫头累了一天一夜,又心疼起来,她想睡,那就让她睡吧,想着便上前将她的靴子脱掉,让她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把被子给她塞好,自己则走到桌边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下午的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夜半时分,萧潇总算睡够,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夜色正浓,只有已燃了一半的龙凤金烛发出暖融融的光。
萧潇早已忘了今天是成亲的日子,一看这大红纱帐才反应过来,顿时心底一惊。
天哪!她竟然睡睡睡着了?!君未澜呢?!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自己明明是坐着的,怎么现在是躺着的?
“大魔头?”隔着纱帐萧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睡醒了?”君未澜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纱帐外响起,萧潇只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君未澜便掀开纱帐走到床边。
“呃……”萧潇看着君未澜好笑的表情,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哎,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许说话!是我错了……”萧潇看君未澜想开口,赶忙阻止,看到床边的红盖头,一把抓起就蒙在了头上,说话的声音变得闷闷的,“虽然我一开始拿下来了,但是你就当没看见好了,嗯……就这样,再来一次吧……”
君未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为了忍笑都快要憋死了,看萧潇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若是他笑出声来,这小丫头还不炸了锅?
“你生气了?”看君未澜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萧潇害怕起来,她这样没规矩的新娘子,君未澜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君未澜一脸好笑,摘下了萧潇的红盖头。
“那我们现在算是成亲了?”君未澜的脸在这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分外俊美,萧潇看着他,不自觉地就红了脸,眨眨眼问道。
“从拜完堂的时候就算是成亲了,”君未澜笑笑,“就是不曾想娘子竟这般贪睡,还未等夫君回来自己就先睡着了……”
萧潇的脸越发红了,小声嘟囔着:“明明是你请的人太多,把我自己扔在这里,让我在这儿坐一下午,我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是是是,是我的错……”君未澜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你说,要我怎么补偿才好?”
一说到补偿,萧潇就想起了那满天飞的彩头,愈发不高兴了:“我们成个亲,花了多少银子?”
“几十万两吧……”君未澜不以为意。
“几十万?!”萧潇跳了起来,“你以为银子是水哪,是能从天上掉下来还是能从地里流出来?山庄十年也花不上这么多银子吧……还有那彩头,意思意思就够了,非要搞得那么大场面,看得我都肝疼……”
君未澜看着面前的小管家婆,唇角微微勾起,虽然是“挨骂”,但他心底满是幸福的味道,他早就了解萧潇的性格,他所求的,也不过是有这么一个人管着他,在乎他,为他哭,为他笑罢了,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小丫头,他愿一辈子守护她的单纯。
“大魔头……”萧潇出完了“气”,就软了下来,“你说穆鸿和小雪要什么时候成亲哪,沐千影喜欢上秦青言了吗?兰邪有没有对沐月湘表示什么啊,楚离轩那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皇后?无月都这么大了,是不是也该找个人管管他?还有燕儿姐姐,前不久才刚到千绝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冰块脸明明很想她吧……”
“你想这想那,能不能想想自己?”君未澜一直静静地听她“唠叨”,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啊?唔……”萧潇还没反应过来,君未澜的唇便已经堵上了她的嘴,这疯狂的索取比以往哪次都重,带着淡淡的惩罚意味。
好半天,君未澜才喘着粗气离开,近在咫尺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这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能不能不去想别人……”
萧潇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停留了还不到一秒就转向别的地方,那眼里的深情,心痛,怜惜,复杂,让她不敢直视,她的心从未像今天这样跳得那么快。
君未澜把她扑倒在床:“洞房里就该做该做的事……”
“啊?那个……我们还没喝合欢酒呢……”萧潇不知所措地慌乱开口。
“是啊……还没喝合欢酒……”君未澜无奈一笑,爬起身走到桌旁,提起酒壶将两只酒盏倒满,走回床边递给萧潇一只。
萧潇将目光从君未澜胸口凌乱的衣衫转移到这小巧的酒盏上,抬手接过,指尖上残留的温热铭刻着这一刻的真切幸福。
“喝完了,满意了?”君未澜将手中的酒盏随意一抛,抱过眼前的女人,今夜他不需要想任何事,他只需听从自己的内心。
红烛灿灿,红绡帐暖,多少的生离死别才换来今日的海誓山盟,他们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