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浑身雪白的胖猫打着滚进了房,直滚到一个玄裳男子身旁。它见滚不动了,疑惑地挠了挠毛,便也作罢,复扒拉着玄裳一点点爬上了男子盘坐着的腿上,找了个舒服姿势窝了下来,“喵呜”着打了个懒,圆圆的蓝眼珠半眯着,盯着上方小鼎,像在观察玄裳男子究竟在捣鼓什么。它只看出玄裳男子揭开鼎,丢了根草进去,盖上,一会又揭开,丢了把灰进去,再盖上,它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又“喵呜”着打了个懒,昏昏欲睡。
在它将半眯着的眼全然闭上之前,“簇”的一下,有火星子飞出,吓得它向后一退,差点滚了下去,还好玄裳男子捞了它一把。玄裳男子一手就兜住了这只小胖猫,带到怀前,另一只手空出来,捋了两把猫毛,才将它又放回腿上,然而猫猫被摸得舒服,还扒拉着他的玄裳,想爬上去。
他却按住了这只小胖猫的头,将它轻轻推了下去,它委屈地“喵呜”几声,也跳下了他的腿,一甩尾巴,像是在说“既然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一样,但很快它就找到了新的“乐子”。它伸出自己的小胖爪,抓住了一束散落在地的“白发”,其实说白发也不太准确,毕竟这束头发只有散落在地的那一截是白的,白如飞雪,而披散在那一身玄裳上的一截则是黑的,黑如寂夜。
小胖猫扯了扯那一束头发,扯得玄裳男子偏了头,但手上还是有条不紊地将最后一味材料投入鼎中,方才来管这只淘气的小胖猫。他抱起它,揉着它的小脑袋,一路揉到了肚子,它发出舒服的叫声,渐渐又眯起了眼,一咕噜就睡了过去。
玄裳男子见它睡了,便将它放在了一旁的软垫上,又从袖中取出一支骨簪,拢起那一头曳地长发,高束之。束起发后,他又拨弄了几下鼎底火星,这才起身出了房门。
(此处有空行)
一出门就撞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厮,像是在寻找什么。那小厮找了一小会儿,才发现一旁站着的“他”,匆忙躬身低头,道:“楼主恕罪,小人没有看住,又让六月跑出去了!”
被称作楼主的玄裳男子没有责罚的意思,只道:“六月在我那。”声音空远清灵,干净透彻,让人想起长在天山的雪莲。
然而小厮却更低下头去,不敢应声,直到楼主再次开口。因为小厮知晓楼主究竟是怎样的,楼主其人可不像他的声音一般干净,但也不能说污浊,小厮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不能说他像个人,但也不是恶鬼,他更像是……神,一个无情的神。
楼主从不准旁人窥看自己的颜容,上一个窥看楼主颜容的人据说被抓去“试药”了。可他作为一个处理内务的小厮,不经意间总能瞟见楼主的容颜,但他不敢看啊,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把头低地低下去,没有楼主的吩咐,是万万不敢抬起来的,他可不想被抓去试药,因为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在小厮这般想着的期间,楼主又开了口:“带两个药人来。”小厮听闻此言后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低声应是,领命而去。
在小厮离去后,他依然立在院中,抬头似在仰望圆月,又似目空一切,久久,久久。直至月上中天,他闭了眼,但仍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不是说他只闭了一只眼,睁着另一只,而是他长着“第三只眼睛”。那只眼睛竖在他的额间,由“血红”勾勒而成,半睁着的模样,但仔细一看,才知是画上去的。若是远看则栩栩如生,仿佛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凝视之意——那猫在屋檐上的两人就有深切体会。
这两人皆着紫衣,正是白日里打算夜探常乐楼、取回圣物的无空和无有。
无空有些忐忑地咽了口气,悄声道:“这常乐楼主,长得可真诡异。”
“无需管这些,找到圣物,就走。”无有亦悄声应道,这一次她没带幂篱,只蒙了面黑纱。
“那我们去楼里找?”
“你去,我待会潜入他房里看看。”无有吩咐道,但不是命令的语气。
“你……还是我去他房里看看吧?”无空知道无法劝阻无有,毕竟这个楼主房中定是很有圣物存在的可能的,只是他也有些担心。这份担心他也不明缘由,许是在那诡异的红眼注视下产生的吧。
“不用。”无有丝毫没有领情的样子。
“你别逞能,武功又没我高……”
无有冷冷瞥他一眼,他瞬间收住了话头,“行行,我走,你……小心。”说完悄悄翻上了一旁树桠,几个纵跃便到了“常乐楼”上。无有的目光一直追随到他远去。
(此处有空行)
待到无有将目光转回院中,发现那常乐楼主已经没了身影,是进房了还是离开了?无有观四下无人,便翻身进了院中,行至窗前,用手在窗上戳了个肉眼可见的小孔,向内窥看,里面无人,只有一只白猫。
无有推门进房,四下观望了一番,这间屋子很大,陈设简单,左右被一扇长屏风隔开,左面是卧室的模样,一张床,一樽鼎,还有一只困觉的猫;右面则是书房的模样,只有两排书架和一张书案。她走到床前,摸索了下,发现没有机关,又走到鼎边,触了下鼎身,余温尚存,看来刚刚还炼过什么东西。绕过屏风,她来到另一面,书案之上唯有砚台、笔架、纸张等寻常之物,不足为奇,书架上也全是些医术一类的书,看样子圣物并不在此地,除非……她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书架,左右两边书架上对称摆着一对笔筒,一只装满了笔,一只则空无一物,她思索一二,手伸向了左边书架上那只没有装笔的笔筒。
“咔哒!”随着笔筒被扭动,两排书架应声而开。
果然有玄机啊,要是让无空来看,想必什么都探不出来,无有想着,踏入了书架后那条向下的甬道。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甬道中,书架亦在其身后缓缓而合,再看不出什么端倪。
无有一路贴着墙走下去,脚步很轻很小心,约莫过了小半刻,她听见依稀人声,又走几步,前面有光,约莫是一室,她不敢近,只得贴在墙边,听那依稀人声。
听了一阵,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说话声,而是喊叫,一种又痛苦又压抑的喊叫声,怎么形容呢,就像小儿被拉长的啼哭声一样,直教人听得头皮发麻。她想着就偷偷看一眼,小心一些,便又下了几步,探头看去,险些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还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光亮处确实是通着一间小室,其实说小室不太准确,这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地牢,对面墙上长着粗粗的锁链,牢牢锁住了那发出痛苦喊叫声的两“人”,不,他们或许不能叫人了,她能依稀瞟见其中一人的眼睛被缝住了,嘴好像也被缝了一半,一张脸上就只有一只鼻子尚算完整。他们未着片缕,伤痕遍布,四肢着地,形似牲畜,不断抓挠着地板,手脚已血肉模糊。他们张开一半的嘴里发出嘶厉的叫喊,“咿啊——啊咿啊——”但那喊叫是微弱的,不像是不能大叫,更像是不敢大叫,他们……还有作为人的意识吗?为什么不敢大叫呢?无有不敢想这个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思考这种问题。可这个问题若是思考下去……他们若是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意识,不敢大叫的原因就只能是——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是让他们忘记一切都畏惧的人,他们不敢大叫,只怕惊扰了那个男人。
那个正背对着她的男人,那个身着玄裳,长着一头双色长发,额上多了只诡异红眼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看来这次又失败了。”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声音空远清灵,但毫无感情,这种毫无感情与寻常人语气中的不含感情是不一样的,他的毫无感情,更像是真的毫无感情,而不是寻常人为了某些事故作无情、或是说公私分明的那种无情一般。
“为什么呢?明明只有一步之遥,难道是因为他们的武功……不够高?”他又道,语气中满是疑惑,这种疑惑真让人惧怕,然而还不等无有再想些什么,他已突然转过身来,那双深黑眼瞳连同那只诡异红眼,都恰好盯住了从甬道探出头来的无有。
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像一个无底深渊。
PS:好久不见哈哈哈,最近这周因为有两个考试所以可能会咕咕咕几天见谅_(:з」∠)_
还有就是常乐楼主这设定我想了两天,第一次想的是这应该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结果……变成了一个超级非主流哈哈哈,这就是出现在白老(见说书人那章)口中的“顾净”,但他跟顾净可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啊嘿嘿
对了,最后那“地牢”的几段,应该没有人觉得恐怖吧,但说实话我想写得恐怖来着,文笔不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