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在看所谓的报表。这份表,是满玟做的。
现在看来,满玟的工作量确实不小。满山这里,事无巨细,都有满玟参与。她不仅要做会计工作,统计工作也是他做。
表格做的不规范,跟正规企业,不能比。不过呢,好歹能看的懂。
凌然来到这里后,已经出了两批货,资金没有回笼到账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
“满玟。你过来。”
满玟来到凌然的办公室。
凌然问了,“现在的货,比较吃香。不存在挂账。”
满玟的脸上,有了一个近似于滑稽的笑。凌然正看着她。看出来这种笑中的无奈,就问是怎么一回事。
满玟说:“这个,还是问他本人吧。我去叫他。”
凌然默认。满玟就去叫谈弓。
这个院子里的三栋房子,每栋有十间。两栋房子分成三个车间。另一栋是办公室库房和食堂。谈弓也就在附近。一会,谈弓就跟着满玟来到凌然的办公室。
凌然指了报表上的两行数字,问:“回笼的款子呢?”
“哦。这个事啊。”谈弓说家里盖楼房,缺几个钱,就把这两批货的款子,先用着了。
凌然可是开眼界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正规企业,可是大事。销售员动用了销售回笼款,要是较真起来,是要吃官司坐大牢的。可是,谈弓却皮蛋轻松的,就没把这个当成一回事。
“回笼款,不可以私自动用吧?”凌然只有这样说了。毕竟,这是私企,上纲上线,对家族企业来说,没用。
“什么叫私自动用。这本来就是家里的厂子。家和厂子是不分的。哪里用钱,都是用。”谈弓说的倒是轻巧。
果然,私企就是私企。法律方面的意识,很淡薄。凌然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了。只是,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攥起来,攥成了拳头。这个攥拳头的动作,是在桌子后的腿上进行的。要是在桌面上,谈弓还以为他要打架呢。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凑足了一百万,是要指望这笔钱滚动发展的。你把钱用了,这就一下子去掉二十万元。”
谈弓一副无所的样子,说:“好大的事。我又没说要贪污这些货款。只是借用一下。”
凌然说:“谈弓同志,就是借用,也是要先办手续的。同意了,才能借,是吧?”
“你们城里人办事,就是麻烦多。什么事,到了你们手上,就正经不得了。厂里又不是一分钱没有了。你的钱,才带到这里来,应该还有不少的。等到厂里真的等这笔款子,我会想办法补上的。”
凌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对牛弹琴,丝毫意思没有。
这家企业,就是由一个规模很小的工程队转变来的。以前做工程时,做的是被转包了几道,又被分解了多块,才到了他们手上做。
做的时候,需要垫资,大家就凑一凑,把垫的款子凑齐了。工程结束,完工,要到钱后,大家再分一分。拿钱出来多的人,多分一些,拿钱出来少的人,少分一些。没有什么利息不利息的说法。
到了办这个厂子后,大家又是凑了凑,有了先期的启动资金。后期,通过关系,弄到了星火计划指标。有了这个指标,银行给予了一定幅度的贷款。结成帮扶对子的白马公司,给这里十几台旧设备,算是借的。后来,贷款不再有了。因为还贷不力,信誉等级太低。
就这样,大家就盯上了这个厂子里形成的利润,加上这个厂子的老板满山爱赌,就是赚到了一些钱,也经不住这样的糟蹋。眼看这个厂子就要倒掉,却意外的遇上了凌然看好这里,投进来一百万。
凌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一声喟然长叹。
满玟本来是看着凌然的,听到这声叹息后,低下头。
谈弓却说:“就这个事吧。没其它的事,我回去忙了。”
凌然没有表态。谈弓也就不管不顾的,出门去了。
一会,谈弹过来。
“哦。凌总。”谈弹的大嗓门儿没有因为要说的事儿大,把声音收缩,说:“大兄弟的事,我知道。他跟我提过这事。他家在盖房子,年前动的工,里面装修什么的,缺些资金,我就让他把卖出去收的钱,先用着了。这事,我批的。”
凌然看见谈弹进来的那一刻,本打算要同这位副总说一说这事。今后,满山制造的财务要正规,要健全起来。现在,听谈弹这样一说,凌然想说这事的力气也没有了。
现在看来,投资这里,是大错特错的一步臭棋。凌然只能是这样的自责,这样的反省了。
谈弹说了,转身就离开了。她就是专门来说这个事的。或许,是谈弓让她来说的。或许,就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是她批准的。她就是没有想过,她这样做,已经越权。凌然同她说好了的,生产经营,包括销售,还有财务,由凌然管理。
凌然摇头,笑了一笑,是一个自嘲的笑。
满玟一直在门里站着,没有多说话。无论是谈弓来说情况,还是谈弹来大包大揽了这件事,满玟都没有插嘴。
现在,办公室里,就满玟和凌然两个人了。满玟才往里走了几步,离凌然的办公桌比较的近了,才低声的说:“当初。你说投资这里。还记得,我的提醒吗?”
凌然点头。他确实是记着满玟的提醒。可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满玟不清楚。所以,就给人一种一意孤行的感觉。
还记得那个提醒,就说明当时是过了脑子的。过了脑子的事情,还继续做,不做补救,满玟只有苦笑了,并说:“当初,你可能把我看成是一个拆台的。”
凌然也就跟着一个苦笑。
满玟说:“当时,说真的,我就是心痛你。这里的情况,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真想把心掏出来让你看。所以呢,我在宾馆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我就是为了提醒你。你那三个协议书签的,现在看来,真的不像是你做的事。”
凌然又有了一笑,问:“怎么就不像了呢?”
“因为你做事,有条理,也很谨慎的。”
“哦。这,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呀。”满玟又用上了少女情怀的语气,说:“换个男人,同还算漂亮的女人相处,就不是你这个样子了。”
“那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有时间,我教教你吧。”满玟不再多话,既像是认真的,又像是玩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