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钟，凌然在办公室里接到一个电话。颜暮雪打来的。

“在办公室吧？”

“对。”

“你来家一趟。”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我以为会有好事。”

“有没有好事，来了才知道吧。”

曾经的两口子，还是没忘掉老毛病，没事时，喜欢斗嘴皮子玩。

来家。好事。凌然想着这两个关键词，心里可是美滋滋的。想着美事，吹了口哨，凌然出院子。只是，立马就惊了一下，掉头看楼上。不要让楼上的人看见了。要是让夏红看见，又要问话一大堆。

倒不是怕夏红在乎，而是怕给人家心里头添堵。到了楼幢单元门前，凌然站了一会，有些陌生的感觉。算算，有些日子没有到这边来了。感慨过，上楼，到了五层。敲门，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可以想见，颜暮雪就在门后站着，等着凌然的到来。

凌然的脚步刚抬起，正想跨过门槛儿进去，“啪”的一声响，一双拖鞋丢在门口。凌然只好收住脚步，脱了皮鞋，换上拖鞋。

“鞋要拿进去吗？”凌然弯腰抬头，问了。他可是希望对方说，“把鞋拿进来吧。明天早上回去，鞋放门口，丢了，你穿什么。”

颜暮雪没有这样说，反问：“你说呢？”

“好吧。就放在门外吧。一会，还要走的。是吧？”

颜暮雪没答理这个话头。凌然就有了些无趣的感觉。进去后，坐到沙发前，一杯热茶在茶几上冒着热气。看来，颜暮雪专门为凌然的到来泡的。

“我以为，会有好事。”凌然又说了，伴随的是一个嬉皮笑脸。似乎不这样说，不做这样的表情，不足以排解心头的郁闷。

颜暮雪朝凌然翻了眼睛，说：“你这心里头，除了好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

好事，好事。这是两口子之间用了多年的黑话。可是，现在，颜暮雪对这个黑话，似乎没了兴趣。用她曾经说过的话，天天吃同样的一个东西，总有厌烦的时候。颜暮雪现在希望凌然多讨论一些别的什么事。别的事，有吗？

“有啊。多多的。”凌然就呵呵了。可对方的表情，已经让他失望。

凌然知道的，要是有好事，只要有两句话铺垫，颜暮雪会妩媚一笑的。可是，今天的脸上，这种笑的影子也没见着。他不禁就要想了，颜暮雪不会到了更年期吧。可是，不对啊。要是那样，也太早了些吧。她才三十几不到四十岁的人啊。

颜暮雪说：“就要过年了。老规矩，过年嘛，老是想给你买几样东西。成习惯了。”

凌然这才明白，颜暮雪是有好事，却不是他期望的。颜暮雪说了后，就去房间里，拿出两条带5字的香烟，还有一件男式冬装。这些东西放到了沙发上，凌然的身边。

凌然笑了，说：“你这一弄，我被动了。我还没给你买呢。”

颜暮雪说：“你已经给我买大件了。手机不是吗？”

也是。颜暮雪用手机算是比较早的一批。在单位只有一二把手用手机时，她就有了手机，凌然做生意后给买的。其实，那时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用了郑海联系到的那批酒款买的。应该属于提前消费。

“现在。我手上有钱。说吧，你想要什么？”凌然说这话时，底气可是很足的。现在，他毛估了，属于他自己的自有资金，已经靠近一百万元。还有一些单位的团购没提货呢。年后，他手上的钱数肯定会过一百万元。该还的欠款，全部还清了。

没有外债的感觉，真好。凌然现在的精神状态，可是超级好。

颜暮雪有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说：“这个男人啊，真的不能有钱。手上要是有了钱，就不知道怎么烧包才是好。”

“老婆说得太对了。瞎子看见东西的那一刻，看的可是特别的远。”

“可不是，高瞻远瞩，就把眼前的全都忽视了。”

“我可没有忽略。有忽略的，怕是你吧。”在这个说法上，凌然赶紧把自己洗涮干净。

曾经的两口子，又开始打嘴仗。似乎不这样，生活就没乐趣似的。

颜暮雪甩给了凌然一个斜视。凌然也就感觉到了，刚才的话头，该是收起来的时候了。不识相，不知趣，会遭人厌的。

凌然转了话题，“说正经的，暮雪。你想要什么，还有你爸妈需要什么，你开一个清单，我来买。真的，好不容易，手上有了钱，我想潇洒一回。买，买，买。看一次性买一大堆东西的感觉，是个什么样的。”

颜暮雪可是乐了。这人哎，说他胖，这就喘了。往他身边放一架梯子，这就要上墙了。

“好吧。我开一个清单。可是说好了，我开出什么，你就得买什么，不要到时，又跟我商量什么的。”

“喂。丑话说在前。房子，汽车，还有股票，暂时不能买。年后，我有大事要做的。”

“满山那个小厂，你还是兴趣不减？”

凌然说：“你知道我这个人。一旦惦记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我已经无话可说。要是还有一句话，就是你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你难道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凡是能做出大事的人，都是脑子不正常的。穿新鞋，走老路，脑子倒是正常，那就是白马公司这个命运了。”

话题到这，凌然是随口一说的。颜暮雪却叹息声声慢了。

“怎么啦？”

颜暮雪说：“在这个企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压抑的很。现在，每天吧，总有几个人，会在愁这个年，怎么过。头头们也在动脑筋，到哪去筹集到钱，给大家先发一个月的工资。要不然，大家真的没法过这个年了。”

凌然听颜暮雪这样说，刚才还戏说的，现在，脸上也像落了一层寒霜。他的内心可是再次的起狂澜。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企业救过来。这么多工人，这么多曾经的同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