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余沧海从松风观出来之后,那青松道人微微存思,呼吸之后,双目之中便猛地射出两道光芒,抬脚往金刚寺而去。
他与龙象和尚相交数十年,深知其性格。方才在他的面子上,那龙象没有继续为难自己新结交的余道友,但在锦老祖的机缘诱惑下,这事儿恐怕并非这般简单作罢。
果不其然,当青松道人来到金刚寺之后,并不见龙象和尚,而后他从那小沙弥口中询问知道,龙象和尚在方才回来之后,便吩咐了一句,孤身一人往扬州水府而去。
青松道人暗叹一声,忖道:“余道友,老道已尽人事,但却错过一步,这就帮不了你啦,愿你吉人天相,平安度过此番劫难。”
而后,青松道人便又回到自家道观之中修行求道。
……
余沧海在通天河畔把水盈儿、胡三娘一众收进乌云兜中,坐在王老货的脊背之上,于那半云半雾之间往那青阳观而去。
方才他一番念头转动,便知道,只有把锦八的因果了结之后,方能继续游历。若是然,心有挂碍,在日后修行之时,终究是一个隐患。
要了结锦八因果,那首先便是在上青阳观走一趟,问问大哥那所谓的锦老祖的跟脚。
毕竟,那锦老祖可是自家大哥的义父。
余沧海当初从青阳观出来时,一路上并未着急赶路,而是在小船上缓缓飘荡,又加上水盈儿、白蛇大王的事儿,他足足花了数月功夫才到这白鹭县。
但是,此刻余沧海心急赶路,命王老货全力飞行,只用了大半日的功夫便来到青阳观上方。
眼下已是半夜时分,月朗星稀,微风拂面,余沧海轻拍王老货脊背,令其在青阳观前降下身形。这老货经过半日的飞行,也累的疲惫不堪,这一等余沧海从其背上下来,他便就地一滚,又复化作一猥琐老头模样毫无形象的躺在地面。
余沧海瞥了一眼王老货,一拍乌云兜,便把其收进其中。
“大哥,小弟深夜上门,还望大哥勿怪!”余沧海一声轻喝,话音便传进青阳观中。
而后,只是数个呼吸功夫,那紧闭的观门边缓缓打开,云鹤那乱蓬蓬的脑袋便钻了出来,待他看清余沧海模样,便把大门拉开,笑道:“原来是叔叔,观主不再家呢!”
“嗯?”
余沧海心中一顿,继而问道:“不知侄儿可知大哥上哪去了,何时去的,有没有交代会何时回来?”
“哦,自叔叔走后的第三日,观主便出去了,没有交代何时回来。”云鹤似乎还没睡醒,顿了顿,才道:“对了,叔叔不知,观主是去锦老祖那里了,想来是老祖念及父子情义,把观主留下那里叙旧……眼下天色已晚,叔叔还是先进来歇息,明日云鹤才与叔叔细细分说。”
说着,云鹤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余沧海听了,稍稍忖度,便知大哥出事了!
若是真按云鹤所言,那锦老祖念及父子情义把其留在那里叙旧,那为何会有松风观中龙象老和尚的那一幕。只是,他眼下只是自家猜测,不知大哥具体如何了。
不过,以余沧海来看,既然大哥是那锦老祖的义子,想来在水府之中也不会受到为难。这么久不曾回来,恐怕是锦老祖不欲让大哥给他传讯,故而强留在那。只是,看那龙象老和尚的样子,锦老祖并未把自己杀害锦八的事儿放下,而是要把自己擒回去。
“叔叔,叔叔?”云鹤见余沧海面露沉思之色,只好又唤了两句。
“嗯?”
余沧海抬眼见一连焦急的云鹤,便笑道:“我也只是路过此处,既然大哥不在家,我这去了。”
“哦,叔叔放心,待观主回来之后,我会告诉观主叔叔你来过的!”云鹤点点头。
余沧海点头:“告辞!”
说罢,余沧海不等云鹤说话,便转身施展龟蛇八步,几步之间便不见踪迹。
云鹤挠挠头,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这位年轻的叔叔大半夜的也不在观中住上一晚。不过,他眼下瞌睡从上脑,哪里又会多想,只转身把大门关上,又复回去继续睡觉。
却说余沧海脑子思索,不知不觉间便来到通天河畔。
望着面前那平静水面,余沧海怔怔出神,脑海之中尽是锦八的因果。
还记得数月前他在青阳观前听大哥所言,把锦八的因果留下,在通天河上游历。现今看来,当时的他是错了。
自己的因果,当该自己了结才是。
即便是结拜兄弟,哪有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把麻烦留给兄弟的道理?
渐渐的,余沧海的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坚定神色,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我结下的因果,那就该让我来了结。既然你锦老祖满扬州的要把我拿下,我便亲自上你门中,看你又能如何。”
说话间,余沧海周身便渐渐涌出一股凌厉气势,直把他一身白玉星斗道袍吹的鼓荡起来。
“不过,眼下我只是凝煞境界,不说万万不及那锦老祖,就是孤身独闯扬州水府也是十死无生,还要想个对策才是。”
余沧海两道粗眉紧紧皱在一处,脑海之中把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尽数回想一遍。
渐渐地,余沧海便双眉展开,张口缓缓吐出四个字来:“碧衣仙子!”
在余沧海心中,他虽只和那碧波潭的碧衣仙子只有一面之缘,但那碧衣仙子不但道行高深,而且耳根颇软,既然能不惜帮助沈万三炼制丹药,想来心肠也是极好的。
更何况,余沧海亦是知晓,自家大哥和那碧衣仙子也有些交情。既是如此,若是能请得其出面,和他一起前往扬州水府,这场因果或许便可就此了结。
毕竟,那碧衣仙子还是道祖门下十三位真仙之一,灵虚真仙的第二十七代血亲后人。想来,即便那扬州锦老祖再厉害,也会卖其几分面子。想到此处,余沧海脚下一动,龟蛇八步由心而发,往碧波潭而去了。
只见余沧海披星戴月,御风而行,白玉星斗道袍衣袂飘飞,一副仙家气派,待来到碧波潭外时,已然过去三个时辰时间。
眼下天色已然蒙蒙亮,一股冷风拂过,余沧海站在潭边,高声道:“在下余沧海,求见碧衣仙子!”
这方余沧海话音刚落,那边那碧波潭中便分水而出一个手持拐杖的老翁。老翁不知有多少年岁,满脸皱纹不说,更是弯腰躬身,一副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模样。
那老翁凌波站在水面,一副管家打扮,周身上下虽不露一丝气势,但余沧海一眼望去,也不由得双目一束。好家伙,这碧波潭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便比其乌云兜中水盈儿道行还要高深的多。
不等那老翁说话,余沧海便拱手道:“在下余沧海,曾和碧衣仙子有过一面之前,此番冒昧上门求见,还望老丈代为通传。”
“我家主人正在歇息,余小友稍待,老奴这便去禀告主人。”老翁上下打量了一番余沧海,虽见其只是凝煞境界,但那一身白玉星斗道袍却是不凡之物,故而语气还算客气。
余沧海道:“有劳老丈!”
老翁颔首点头,只把手臂轻抬,手中拐杖轻轻在水面上一点,那碧波潭水便由其脚下而分,整个人便缓缓落了下去,不带丝毫烟火之气。
余沧海见那老翁返回碧波潭中,心知着急亦是无用,故而就地盘坐,念头收拢,体悟法门玄妙。
忽忽半个时辰转眼即逝,当一缕金光从东方洒下之时,那一直平静的碧波潭终于有了动静,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而后,便有一碧一灰两道身影分水而出。
与此同时,一直闭目而坐的余沧海也在此刻睁开眼睛,起身站立。
“余道友勿怪,碧衣因正在行功紧要关头,故怠慢了道友,还望道友恕罪。”碧衣仙子还是那身绿衣装扮,言语之间甚是有礼。
余沧海虽非第一次听到碧衣仙子的声音,但仍觉得那声音传入耳中,好似有一汪清泉流入心田,让人觉得甚是舒服。
“仙子哪里话,沧海是有求而来,冒昧之处,还望仙子海涵!”余沧海不敢无礼,当下便持礼躬身。
“既然道友有事,还请道友莫嫌弃舍下简陋,到潭中一叙!”碧衣仙子含笑轻声,周身虽无一丝气势,但却给余沧海一众沐浴春风之感。
余沧海道:“既然仙子有情,沧海就叨扰了!”
“道友请!”
“仙子请!”
当下,余沧海便与碧衣仙子还有那老翁下了碧波潭。
好在余沧海之前在通天河中在得那统摄灵兽灭杀经时见识过那个小水府,此番他虽下了碧波潭,见了其中诸般景色,但却视而不见,只与碧衣仙子含笑说话。
待二人分主次坐定,又有潭中小妖上了素果清茶之后,碧衣仙子才对余沧海微笑问道:“不知道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余沧海不敢隐瞒,只把他和锦八和锦三的因果前后分说后,又把大哥青阳道人的事儿说了一遍之后,这才道:“这事乃是沧海自己结下的因果,所以当该有我前去了结。不管我有没有过错,也万万不能让结义大哥被困与扬州水府之中。”
“所以,沧海此次前来便想求仙子能与我一同前往扬州水府走上一遭。”余沧海站起身来,拱手道:“只求仙子念在和我那大哥还有些交情的份上,让锦老祖还大哥一个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