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清幽雅致的汉水小筑外,买马社社主庞知远闭目端坐在小马扎上,静候其他社主的到来。
在李天师的斡旋之下,买马社、明月斋、鄂州剑社三方暂时停止了争斗,决定开会,地点就在汉水小筑西北。
庞知远身边一名相貌和他差不多的头领正在向远方眺望。此人乃是庞知远的三弟庞知近(这名字起的)。庞知近这个人和庞知远一般英武,但是最大的才能却是画画,在家中最大的用处就是当他哥的替身。
“来了、来了。”
北面有数十名豪强朝着买马社扎营的地方走来,看装束乃是明月斋的人。庞知近用手搭起凉棚仔细看了看,这群豪强为首的乃是一名身着大红衣裳,手持方天画戟、脚踏赤兔红马的雄伟男子,这显然是明月卫星吕信衡了。
南面郑荣众也出现在了视野里,一众骑手盛装而来,似乎是在掩饰前不久兵败的惨象。
然而,最可笑的是,西南方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看起来和乞丐无二的人,为首的乃是骑着骏马小红(母马叫小红难道有什么不妥吗)、扛着刚用尿布缝制的“沈”字大旗的纪天晖。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才是吃了败仗的一方呢。
“不是说三家会盟吗?他们是谁?”庞知远睁开眼问道。
片刻之后,闻名荆湖的三家社主完成了历史性的会面,只不过出面的三个人都是代表。画家庞知近饰演买马社社主庞知远,吕信衡代替吕谣媛出面,郑家方面则是某不知名头领修剪好胡子饰演郑荣。
“你就是庞知远?”某不知名头领手执马鞭走进用白色布帘搭成的简陋行营,问庞知近。
此时的庞知近端坐在小马扎上假寐,庞知远戍立在他身旁,装作豪强卫士。庞知近见有一鄂州剑社头领进来,看了一眼左右的随从,随从便拿出一只马扎,让某不知名头领坐下了。虽说郑荣此前表示愿意成为买马社的附庸,但双方一直只有书信往来,并未真的见过面。因此这会儿庞知近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想不到足下便是闻名鄂州八堡、哦不,现在应该是七堡的郑荣郑社主了。”
某不知名头领听出对方在挖苦自己的社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怒嗔庞知近一眼,坐在了马扎上。真正的郑荣此时正打扮成玉龙骑马队站在替身身旁。
随纪天晖队伍一同前来的段纯看出有一名玉龙骑手喉间缠着一条布帛,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吁——”吕信衡下了马,大步走进行营,扫了一圈。跟在他身旁的一名容貌俊秀的随从搬出一只马扎,也让他坐下了。
此时替身坐定,中间放着一张青漆木桌,庞知近居南,吕信衡居北,某不知名头领居东,开始温习能获取各自利益的讲稿。
某不知名头领准备开口,吕信衡却抢先一步,他拍拍桌子说道:“各位是否觉得还差一位?”
“差谁?”某不知名头领感到奇怪。
庞知近呵呵笑道:“郑社主你来的路上就没碰上他们吗?”
某不知名头领正皱眉间,行营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这马蹄声听起来敦实厚重,不似寻常南方马。
“吁——”
纪天晖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三位社主皆透过缝隙看见了那匹高大健壮的骏马——小红。
“好马!”懂马的庞知远暗暗吃惊,险些叫出声来。
“都到了啊?各位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小事耽搁了。”纪天晖一摆手,沈天抒搬过来一只断了根筋的破旧马扎,摆到了小木桌的南面。
“幸会、幸会。”纪天晖垂拱作揖完毕,丝毫不顾眼含忿恨的某不知名头领,一抖衣摆,跨坐在了马扎上。
庞知近见纪天晖体格魁梧,器宇不凡,在潇湘三雄面前也毫无怯色,不禁心生钦佩,便问道:“敢问足下是?”
“呵呵,老子乃奇袭了鄂州剑社,使得他们数千之众溃不成军的——沈天扬是也!”单论气度,也只有纪天晖勉强可以当沈天扬的替身了。搞得好像这里有谁不知道真的沈天扬长什么模样一样。
“来一口、来一口——哎哟!”纪天晖拿着他们一帮人所拥有的唯一一只酒葫芦敬酒,被身后的沈天扬狠狠掐了一把,惹得站在庞知近后面看的段纯暗暗发笑。
某不知名头领怒火中烧,双手托住木桌想要一把掀翻它,却被另外三人摁住,他又急又恼,站起身怒吼道:“你们让他坐在这里,是为了羞辱我吗?”
“息怒息怒。”吕信衡劝他道。明月斋和鄂州剑社到底是盟友关系,某不知名头领看在信景的面子上又坐了回去。
吕信衡看气氛缓和了下了,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这次汇聚一堂,是为了荆湖百姓的安宁,停止互相之间的争斗。所以,郑社主,把武昌堡献出来吧。”
某不知名头领再次怒火中烧,双手托住木桌想要一把掀翻它,却又被另外三人摁住,他又急又恼,站起身怒吼道:“好你个吕信衡,有你这么当盟友的吗?你什么时候成了跟庞知远一样的货色了?”
不料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伴随着刀剑出鞘的铿锵声,数把刀架在了小木桌的上方。先是一直假扮成随从的吕谣媛拔出肋差刺向某不知名头领,某不知名头领拔出佩剑格挡;然后由于剑太长,庞知近为了防止剑尖刺中自己,拔出了佩刀招架;接着是纪天晖为了劝架,也拔剑想要阻拦,但是不知从哪里入手,不小心指向了吕信衡,吕信衡又进行拦截,最后逼得庞知远掏出短刀挡住斜刺向自己的刀尖。
“我说咱们这样说话是不是太累了?先把家伙收起来吧。”纪天晖提议道。
几人互相瞪了一眼,慢慢把利器都收了回去。
真是能动手则绝不不动口的社团英豪啊。沈天扬心里感叹。
此时之前一直不发言的李天师看得出来,这谈判要是让这帮替身来谈,早晚要崩,不得不走上前来,开口道:“我看武昌堡给沈社主,对各位都有好处。”
“你是何人?有你说话的份吗?”庞知近和某不知名头领齐声叱问道。
李天师微微一笑,说:“贫道便是李天师。”
“就是那个外号‘神棍’、剃光头假扮法海拆散人家姻缘的李天师?”庞知近又问。
“正……正是。”
“哈哈……你还真是,把我们想干却又不敢干的——哎哟!”庞知近也被他哥怒掐了一把。
吕谣媛使个眼色,吕信衡便说道:“既然是天师道长,不妨说说把武昌堡给这沈天扬,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李天师成竹在胸,便将那看得见而又摸不着的好处细细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