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王动那小子专门跑到我办公室表达同情。
“司总监，您真是大人大量。要搁我，非得让装卸工开着叉车，把那小子挑几个跟头。
做人哪儿能那样子？
——你的人真了不起！
我能不能去见见张媛媛，向她表示下我的敬佩之情？”
“慢着。”
我上下打量着这小子。
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国字脸，卧蚕眉，有点正人君子的味道。
“你从小缺吃的吗？怎么跟营养不良似的！
起股风都能把你刮走！”
“嗨！司总监你不知道，我喜欢熬夜。原来上学那会儿通宵打游戏，所以一直胖不起来。
不过快了。
你看我来公司8个月，净重增加1.2公斤……”
“你真想去找张媛媛，和她认识吗？”
“认识认识！前天下午她去仓库，我距离远，但一眼就认出了她。
端庄大气，高贵典雅，微微一笑，暖到人心坎里。
我当时就怀疑是她。
后来一问，真的是她！
——太认识她了！太佩服她了！
当时没顾上和她说句话。我想去见见她。
司总监，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
哈哈哈，这小子表现不差，挺对我脾气。
差不多也是个千年宝宝。
不仅朝气蓬勃，而且也很理性，知道先来找我。
“介绍就不用了。你下次过来，先去市内丹尼斯，带个手工鸡蛋饼给她，就说是我让买的……”
这小子一下子激动不已，兴奋地直接表态加感谢。
“放心吧司总监！
您把心放的妥妥滴，妥妥滴……
我谢谢您。
我现在就去买个吧……”
我已经买过两次馋嘴饼了。
小内勤挺享受，这几天干活格外勤快灵敏。
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她，我打的费用来回一趟15块，可以买一摞饼了。
我正考虑要不要买个电饼铛，自己在办公室给她加工……
答应过的事，必须说到做到。何况人家有录音为证？
现在王动这小子竟然主动蹦出来！
呵呵呵，君子爱成人之美！我何乐而不为呢？
一周后在老大办公室，召开了一次碰头儿会。
老大组织召集，他开宗明义：“今天商量白剑的事！
监察部已经查明，邓伦不仅在门头制作费上弄虚作假，中饱私囊，在促销赠品，陈列费用等方面也虚增瞒报。
问题严重。
按其涉案金额，可直接交由司法机关。
但考虑到他认错态度较好，也退回了部分赃款，决定予以开除。
商城办事处后续事宜另作处理。
白剑的问题在于：对于邓伦明目张胆的违规行为，他不加审核，纵容放任，一步步到现在……”
瘦子跟我说过，自从李勇那件事后，瘦子步步小心。
有几个区域，只要涉及到费用签批的，他一概推给白剑。
比如邓伦，就是白剑的跟班，瘦子早怀疑有猫腻。可是白剑当头在那儿按着，他有气无处撒，索性放手不管。
因此邓伦等几个人很看不起瘦子，觉得他就是个摆设。
瘦子一忍再忍！这次是被白剑逼得无路可退，这才拉上我。
“我觉得白剑完全不适合再担任目前职务。在邓伦一事上有可能深度参与，私分好处。建议继续挖掘，找出证据！”
我亮明观点。
老大看我一眼，却没反应。
财务总监大姐向来对涉及到钱的事情绪激动，此时愤愤表态：
“邓伦那么明显的作弊，简直是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白剑是个啥样的人，可能不知道吗？他凭什么一直纵容他？
司马说的对，继续查他。”
瘦子表态：“严格来说，这件事上我也有失察责任。我服从公司决定。”
剩下杜妖精还没发言。
老大眉头微蹙，缓缓把目光移到杜妖精身上。
杜妖精歪着身子靠座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颚，一直若有所思，好像不知道在开会似的。
看大伙儿都看向她，杜妖精这才坐直了些，“司马我问你，如果你是白剑，现在会如何考虑？”
“我？”我愣住了。我对白剑从心底里就没好感过，巴不得他离我越远越好，最好永远看不着他。
根本没考虑过他怎么想。
这几天我也留意过，白剑表现得没啥异常，比我预想的要安静得多。
我理解成两个原因：一、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反正脸已经掉到了地上，怎么着都捡不回来了。
二、有恃无恐，毫不在乎，伺机反击。
此刻杜妖精这么一问，我突然感觉，依照白剑一贯的做事风格，第二种可能还挺大。
这小子太有城府。无论是传言里还是我眼见着的，都是老八盆儿的事儿。
这次邓伦出丑，算得上唯一一次被公开打脸。
“他……可能有所准备。毕竟所有的事情，他不是直接经手……”
“对。——对白剑，你们都比不上我了解他。这个人心理素质好，优点也很多。
再加上年少得志，好胜心强，谁都不放在他眼里。
他最突出的特点是脑子灵活，知道进退。
善于领会老板意图，执行起来力度坚决，办法多样。
这是原来他深得某人器重的根本原因。”
杜妖精连老万的名字都没提，说起来时，口气也冷冰冰的。
——我分明感觉一丝丝凉气。
看来她和老万的矛盾，就是座千年堆积的冰山，随意流漏出一丝来，都让人浑身生寒。
“但白剑有个最大的弱点——贪！先贪功后贪利。
很多人认为他是好面子。
其实——他对面子从来不计较。就是为了自己，好大喜功，精心谋利。
为什么好多人都怕他？
因为他从不对人手软。他认为那些犯错或不听话的人，都是故意阻挡他获利和晋升的！”
杜妖精这番话，深深地让我触动！
这他妈的！原来如此啊！
我就奇怪这小子干嘛总是心狠手辣的。感情他可不是以经理人的身份在管理，而是对触动自己利益的人鞭笞讨伐！
这种性质完全不一样啊。
看来还是杜妖精厉害。这种分析，我不知道再等多少年才能看得透……
然而杜妖精下面的一句话，却让我心中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