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若是张小姐不信，我可以……”

“娘，受这个气做什么？”姜离打断了杜三娘的话，“大不了，这个银子咱们不赚了。”

“哎哟离姑娘，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你们这要是走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个合适的人？”薛如意却是一下子急了，冲着张小姐直使眼色，“张小姐，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这儿没有人手接你的嫁衣。你若是当真想要我如意布庄的衣裳，那便早些应了杜婶子。要不然，您就去成衣店里自己找个妥帖的人，这料子，我照常卖你就是了。”

“你们这是演给谁看呢？真以为没了你薛如意，我就穿不上好嫁衣了似的。”张小姐不屑地撇撇嘴，手里却不停地把玩着那一朵玉兰花。

她拦在众人前头，不退让，不妥协。

场面顿时僵持不下。

“我说张小姐，要不你先拦着他们，我霓裳坊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们靠着了。”许久，山河才打座位上起来，笑眯眯地伸出扇子敲了敲张小姐的肩膀。

张小姐皱眉，伸手直接拽住了山河：“我要你霓裳坊的一套头面，让这个乡巴佬来给我做嫁衣。”

“乡巴佬可不敢给张小姐做。”姜离撇嘴。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做我的一身嫁衣能赚多少银子？”张小姐顿时跳脚一副要同姜离不死不休的架势。

姜离冷笑，正要开口，就被杜三娘拉住。

杜三娘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张小姐：“我家阿离说的不错，您瞧不上我们，自然也就瞧不上我们的手艺，这么好的云锦，白白糟蹋了就不好了。薛掌柜，今儿就算是我们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还是再去找一个张小姐瞧得上的绣娘来做这身衣裳吧。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喜事就是出嫁了，别让张小姐心里头不痛快。”

“杜婶子您这话说得……”薛如意叹气，却也明白杜三娘的话在理，她不悦地瞪了张小姐一眼，伸手将她推开，亲自扶着杜三娘送出了门。

谁知张小姐又追了上来，站在门口不依不挠：“我就要她给我做嫁衣。”

杜三娘没吭声。

张小姐又去看薛如意。

薛如意轻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张小姐，我就是一个开布庄的，少了你这一个买卖，我也饿不死。”

“你什么意思？”张小姐横眉冷对，“你是铁了心不肯接我的嫁衣了？”

“张小姐这话说的奇怪，什么叫做我铁了心不接？这不是您一直不肯吗？”薛如意笑眯眯地拍了拍张小姐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们这庙小，盛不下你这尊大佛。别将来真耽误了婚期，误了您的好事儿，喏，那成衣店就在街那头，您自个儿去瞧瞧吧。”

薛如意说完，顺势将张小姐往外一推，转身就要关门。

“你做什么？”张小姐如同地痞流氓一般，伸出脚去别住门扉，不肯让薛如意关上，脸色通红地吆喝，“我给你加银子！十两银子你接不接！”

嚯！姜离和杜三娘对看一眼，撇撇嘴没有吭声。

薛如意却已经重新打开了门，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张小姐一番，问道：“你是觉得我这如意布庄差你这十两银子？你可知我那匹云锦就值多少两？”

“能有多少两，左右不过是匹布罢了。”话虽是这么说，可张小姐却到底还是有了几丝慌张。

她咬了咬牙，又伸出去一根手指头：“二十两！”

“好。”薛如意立马点头，“我终究是个生意人，只要银子到位，张小姐在挑三拣四一番也可。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这料子裁了可就没有您反悔的机会了。”

薛如意倚在门上，抬手接过布庄里的人递过来的册子，翻了两页，便拿给她看。

“这是什么？”张小姐却没有接。

“这是你爹先前在这儿付的一两银子定金，今日你想好，若是继续要我如意布庄做，便是这杜婶子的手艺，总共二十两银子，你先付我十两。若是你不打算做了，这一两银子我全数退还，从今往后，张家的买卖，我薛如意再不会做。”薛如意说完，就将册子塞在了张小姐怀里，转身拉着杜三娘和姜离重新回去喝茶。

片刻后，张小姐鼓着脸进来，扔给薛如意十两银子，便嚷道：“既然早就说定了的事儿，自然还是要遵循先前的规矩，你不是喊我来敲定什么细节吗？我倒也瞧瞧这乡……乡下的绣娘能够敲出什么名堂来。”

薛如意便冲着杜三娘努了努嘴。

杜三娘有些犹疑：“薛掌柜，这事儿，论理我该谢谢你，我们庄户人家诚然是没有见识过这样大的买卖。我在家里也不过是做些自家人的衣裳，若是张小姐瞧不上我，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的好。”

“你这婆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张小姐顿时气急，“我好不容易才决定继续在这如意布庄花钱，你成心不让我如意是不是？”

“杜婶子，你放心，这件衣裳的工钱我付你十两。”薛如意拍了拍杜三娘的胳膊，“这张家小姐一向如此，你不必将她这番态度放在心上。”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若是张小姐心中本就有气，只怕我说什么她都瞧不上，反倒是白白玷污了这样一匹好云锦。”杜三娘解释。

“你是说我配不上这匹云锦？”张小姐皱眉，“我偏偏就要这匹，你能奈我何？”

杜三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再吭声了。

薛如意便笑：“张小姐，杜婶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知道，若是这活她接了，您能不能听她的建议？”

张小姐冷哼一声：“那也得看是什么建议。”

“杜婶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快同张小姐说说你先前说的提议，若是张小姐觉得可以，咱们立马就把东西都备好。早一日开工，也早一日能让张小姐收到衣裳。”薛如意连忙在两人之间打起了圆场。

张小姐看了杜三娘片刻，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问道：“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