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立刻起身赶往大槐树村找到了祁仲远，同他说道：“阿离出事了。”

祁仲远愣了愣，待听明白姜离是被宁夫人带走之后，一把揪住了山河的衣领，压抑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宁夫人会在这个时候带走阿离？”

“我们都被骗了，阿远你先冷静下来。雀楼仍在四方街，咱们现在过去兴许还来得及。”山河拍了拍祁仲远的手，冲着他安抚性地笑了笑，“你放心，宁夫人他们做事儿用得着阿离，不会伤害到她的。”

祁仲远却没有吭声。

他越发觉得如今许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生怕有一点的差错，便会葬送了他与姜离的一生。

从前的那些苦难，若是被宁夫人添油加醋改了缘由，这两世累积起来的爱还能够抵得过那些国恨家仇吗？

他双手紧紧握拳，有些无力地往一旁打了一拳，沉声道：“立刻去雀楼。”

山河不敢耽误，立刻同祁仲远骑马赶回了棠越郡。

可两人到达雀楼的时候，那里却像是两人从前无数次探寻的一样，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屋子里头黑漆漆的，走几步就会激起无数的尘土。

祁仲远有些不安地问道：“你确定阿离是被人带到这里来了吗？”

“雀楼仍在原处，除了这儿还能是哪儿？从前你我一起进来的，这一点无需置疑。”山河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急躁，“咱们耐心查一查四处，宁夫人一个女人能够统率雀楼蛰伏于此，想来是有一些本事的。”

祁仲远沉重地点了点头，同山河仔细探究起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在暗处一闪而过。

石门后面的世界，丝毫没有受到外头的影响。

宁夫人端着一杯茶，递给姜离，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事情谁第一次听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你河蟹热茶，好生缓一缓。好孩子，咱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若是你愿意，来日我们功成，便立你为女皇，重建我萧氏一族的统治。”

“你们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并非什么为了我。”姜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宁夫人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扰乱我的判断，离间我与我夫君之间的感情。”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并非是离间，这是事实！他是镇远大将军，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身为萧氏一族血脉，就该担起自己肩上地责任来。你以为你今天的生活是谁给你争取来的？”

“当然是我娘啊，不然还是你们啊？”姜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且不说我娘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但凡你们有心，就不该这个时候才找我啊。既然说我是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那怎么也不见你们对我行礼，也没见你们对我多恭敬。这话，八成也就是骗小孩的吧。”

宁夫人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好一会儿，才屈膝在姜离面前，喊了一声：“少主。”

吴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宁夫人的神色，也跟在她身后跪了下去。

姜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

宁夫人扯了扯嘴角：“你若是觉得这样能让你心里舒坦一点，咱们往后就这么对你也不是不行。只是祁仲远那里，你是万万不能回去了。若是被护国军知晓你身为萧氏一族唯一血脉却嫁给了大昭的将军，咱们也不必起义了，直接就地自刎就算了。”

“你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夫君成为镇远大将军的时候，前朝早就覆灭了十几年了。你们将前朝覆灭的悲剧也要甩到他身上，未免不公平。”姜离叹了口气，“你们将自己的私欲私怨怪到旁人身上，为何不能想想自己呢？”

“自己？我们守着故国何错之有？你真是被那个山野村妇给教养坏了。”宁夫人冷叱。

“前朝覆灭，自是有她覆灭的道理。我出生在大昭，自是不清楚你们过往的人生如何。可我听我娘听许多人说起过十多年前的叛乱，百姓流离失所，战乱频发，是如今的皇帝派兵镇压四方，才有了今日的安定。百姓拥有这样安定的生活，你们却要破坏，还说着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无论你们打算做什么，我都不会掺和。宁夫人，您不配用这个宁字。”

“是你不配做公主的女儿。”宁夫人冷笑一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我好好与你说话你不听，是非要逼着我对你动粗了？我的少主啊，你的意愿有谁会在意呢？我们自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夫人，您这样……”吴用皱了皱眉，被宁夫人瞪了一眼，便有些仓皇地低下了头。

姜离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夫人，您这儿所有的人都赞同您的选择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家人？这么多年就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舍弃了正常的生活，跟着你一起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吗？”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就能够让我放了你？姜离，你可知你的名字有什么样的含义，你可知你的父亲曾是什么样的人？”宁夫人婆娑着她的下巴，蓦地逼近了她的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近乎癫狂地说道，“若是你的父母还活着，一定比我更加痛心。当年他们二人一手创立的组织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所斥责，也不知道他们该是何等心情？”

“我爹……不就是个山野汉子吗？”姜离皱眉。

“姑……少主，姜先生可不是什么山野汉子。当年若不是姜先生，宁安公主只怕会随着前朝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姜先生足智多谋，手段过人，早在宫变的前一日便将公主带了出来，一路躲过了许多耳目，这才逃到了这里。若不是那日见到少主的信物，我们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我们与公主居然离得这么近。”吴用低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