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说着说着，便捂住脸哭了起来。
若是不相干的人看了，定会被她这幅慈母模样所蒙骗。
祁仲远无比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我离开帝都，于你而言不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儿吗？为何你还要巴巴地找过来，是怕我有朝一日还会回去与你讨债吗？”
“仲远你如今当真是被这个妖女给蒙蔽了本心了，你从前是多么听话的孩子啊，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梁氏一脸凄楚地看着他，神情无比落寞，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拢在自己胸前，悲戚地说道，“你才这么大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小时候你最爱哭，全帝都的奶婆子找了个遍，也没有人能够将你哄好。唯独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才会乖乖的吃奶睡觉。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做过母亲，可我看着你，便觉得自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母亲了。
我从你还没有桌子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倾心照顾着你，眨眼睛，你就长大了。你要去从军，我跟你爹哭了许久，也没能拦住。便只好由着你，你的哪一件衣裳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针一线给你缝好的？
你从了军，立了功，我比你还要高兴。
我就想着，我的儿子啊，他终于长成了栋梁之才，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的亲娘了。
眼看着你越来越大，你的终身大事自然也就得琢磨起来了。
平西战役，我失了夫君，你失了父亲。
打那开始，你我母子之间，便像是横亘了什么似的，再也不复从前了。”
梁氏说到这里，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抬起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强撑着对祁仲远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她说：“仲远啊，我知道你心里头怨我。若是那时候我能够拦住你的父亲，兴许今日，你也不会负气而走。远离帝都来到这么一个……嗨，我也不说什么了。既然你选择了这位姑娘，我这当母亲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终究是帝都祁府的大将军，万万没有留在外头的道理。我看，你不如收拾收拾，领着这丫头一起跟我回家去吧。”
梁燕乐顿时心急，拉着梁氏说道：“姑母，您怎能让表兄带她回帝都去？她若是回去了，我……”
梁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闭嘴，回了帝都有的是法子，你在这儿还嫌丢的人不够？”
梁燕乐被梁氏这么一说，顿时更加委屈了。
她瘪着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实在让人有些好笑。
姜离一个没忍住，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笑了出来。
场面顿时无比尴尬，梁燕乐血红着一双眼睛瞪了姜离片刻，扭头回了轿子里头放声大哭，无论段容嫣如何安慰，都再也不肯出来了。
梁氏默默地松了口气，转头冲着姜离招了招手：“好孩子，刚才吓到你了？”
姜离站在原地没动，只对着梁氏说了一句：“您这样装模作样不累吗？”
“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既然是仲远的媳妇那就同是我的孩子一个样，跟着我家去，我自是会好好疼你。”梁氏端坐在她面前，柔声劝慰着。
姜离却忍不住冷笑，她自是会好好疼她。
疼的她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只恨不得将梁氏生吞活剥，恨不得自己从未遇见过祁仲远。
她沉重地闭了闭眼睛，孩子的哭喊，她的绝望，仍旧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耳边，仍旧传来梁氏装模作样的生意，一字一句仿佛利刃一般插到姜离的心口上。
她蓦地睁开眼睛，怒斥一句：“够了！”
梁氏愣住。
姜离脸色有些发白，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盯着梁氏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我家滚出去，否则，我绝不客气。”
段容嫣看了梁氏一眼，忍不住开口说道：“姜离，你可知道这是祁仲远的母亲，你既然是他的妻子就该好生服侍婆母，否则……”
“你聋了？”姜离没好气地打断了段容嫣的话，“先前祁仲远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他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了，如今这个人与我而言不过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罢了，我凭什么要服侍一个陌生人？段姑娘喜欢上赶着犯贱可别拉上我。”
山河瞧着姜离这模样，微微挑了挑眉，伸手拍了拍祁仲远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你媳妇如今瞧着可有些不对劲啊，你从前都跟她说了你们家老妖婆什么事儿？”
祁仲远没有吭声，目光深沉地落在姜离身上。
他从书院一回来便已经察觉到了姜离的异样，她从前对什么事儿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为何，祁仲远蓦地想起当初他要娶她的时候……姜离那样真切的抗拒，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的媳妇儿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得好生护着。
在段容嫣又要发作的时候，祁仲远便径直上前，钳住了段容嫣的胳膊，将她扔了出去。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容嫣？山河可还在这儿看着呢！”梁氏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祁仲远和山河。
山河微微一笑，唰地一下子展开了自己那把**无比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顺着姜离的话说了下去：“你们的耳朵还真是不好使了，小阿离都说了是我眼神不好从前才会将段容嫣当成宝，事到如今……我只恨自己当初太年轻，被你们如此忽悠着，还当真以为我与她是天作之合的姻缘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氏脸色微变。
“老太太，我劝你还是赶紧出去吧。这不管是大昭的哪条律法也没有跑到人家院子里头来撒野的道理，一会儿阿离便是将你打杀在这儿，那也是你活该。”山河眨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同梁氏说道。
梁氏满脸不屑：“她敢！”
话音未落，便见姜离从厨房里摸出来砍刀，面无表情地冲着梁氏过去了。
“杀人了啊！”梁氏大喊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