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们先去凤央宫。"知夏一挥手,就示意太监们继续赶路。
宫里,那唢呐声愈发的响亮了,离得她这一条路似乎挺近的,她的眸光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一瞬间,心跳得突然间的快了起来,那个方向,分明就是清心阁的方向。
那是燕墨从前在宫里一直住着的地方,她也曾住过,那里,也还埋藏着她与燕墨的第一个孩子,那个还不成形的小胎儿。
"停下。"她低吼,隐隐的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姐,怎么了?"眼看着夕沫的神情变了,知夏关切的问道。
"清心阁里是谁在大婚?"夕沫劈头问过去,心,却一直一直的在颤抖着。
知夏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夕沫指着面前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太监说道:"你说,是谁在大婚?"
"回禀蓝小姐,是六王爷和凤婉儿姑娘。"
举着的手指轻轻落下,那么的轻,那么的轻。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原来,他真的娶了婉儿了。
泪水,顷刻间溢满了眼眶,眸中,再也看不清楚那遥远的清心阁,此一刻,她只想安静的离去,来保有她自己的尊严。
远处,菊花在夜色中悄悄的凋残着,过了秋,很快就是冬了,那么的严寒凛冽,就仿佛她此刻的心,只剩下了冰冷,再也没有了温暖。
不知道望了多久,却知道她永远也望不回那个男人了。
他救了她,也便免去了她对他所有的恨,他爱婉儿,莲花宴上他看着婉儿的眼神就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婉儿了。
其实,她真的不该怪他的,婉儿是他的初恋,更是他的最爱。
秋风拂在身上,泛着浓浓的凉意,让她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伸手抹去眸中的泪,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也把清心阁永远的埋藏在自己的心里,从此,再也不会去,她的宝贝,好好的安眠吧,她会记着在那寂寥的角落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存在过,虽然很短暂,可却给她带来了希望,一如现在的小珍儿。
"知夏,走吧。"她轻声语,语气中已经无波无澜,这样也好,这样把什么都看开了,然后安静的离开,多好。
"小姐..."知夏有些哽咽,泪水流着的比小溪流的水还快,"小姐,你要是不开心就哭吧,知夏陪着你。"隐忍不住的是知夏,拿起夕沫的手紧紧的握着,"小姐,知夏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她轻笑,眸中只剩下了些许的潮意,什么都看得淡了,"知夏总要嫁人的,到时候,就给小珍儿生个妹妹或者弟弟哟,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想起燕墨曾经说过他想要一个小西儿,如今,那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
他娶了婉儿了,他的眼里心里也便只会有婉儿了。
不去嫉妒,不去怨,因为,婉儿原本就是属于他的最初的爱。
抬担架的四个汉子徐徐起步,步履缓慢的走向凤央宫,想到要看到娘了,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些期待,还有相锦臣,她是真的很想念他们。
风真好,吹干了她的泪,也让夜色渐渐的深沉了起来。
兰婷还是卧在床上,她伤得她自己太重了,看到担架上的夕沫,兰婷的唇一直的蠕动着,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了。
"娘,夕沫来看你了。"她的眸中都是笑,只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压在了心底,"娘,小珍儿也来了,知夏,快把珍儿抱给娘看看。"
才睡醒的小家伙一放在兰婷的身边,立刻就踢开了小被子,那小胳膊小腿撒欢的动作着,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夕沫,一会儿看看兰婷,让人想要忽略她都不能够。
兰婷费力的抬起手,手指抚摸着小珍儿的小脸,爱不释手的不想移开。
夕沫让人把担架放在了床边上才放好的两个凳子上,离着兰婷和女儿是那么的近,她压低了声音道:"娘,过几天夕沫好些了就带你和小珍儿一起离开,娘,你想去哪儿?"
兰婷一笑,只有开心却没什么表示。
"娘,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到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个皇宫就好?"她揣测着,这个宫真的不好,她不喜欢,而且,留给她的都会是太多的沉重了。
兰婷点头,笑得愈发的灿烂。
从嫁给先皇便在这宫里,既便是这里的风景再美丽也早就腻了吧,只因,这里没有快乐,没有快乐的世界里什么都是灰暗的,就连阳光都是灰暗的。
"娘,你要好好的活着,咱们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宫的。"就是要给娘信心,这样,娘才能坚持着活下去,相锦逸,他害得娘好惨,记忆里第一次见到的娘还是那么的风华正茂,可如今,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娘甚至已经无法说话无法行走了。
只是好在,她还活着,而且,随着相锦逸的被抓她也平复了心境。
陪着娘说着话,她说,兰婷听着,脸上都是满足的表情,也渐渐的让夕沫忘记了进来之前的悲伤,这世界,离了谁都一样的活,她有小珍儿有娘,就知足了。
从娘的住处出来,又被抬着去了相锦臣的房间,她躺在担架上轻敲着门,真是有些担心他呀,对于相锦逸的被捉她也很痛心,可这世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请进。"房间里,相锦臣的声音低沉传来,很是平静。
她听着,心底里多少踏实了些,这样就好。
却不说话,又是敲了一下门,然后等着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到门前,"让你进来怎么不进来呢?偏要我来开..."蓦的,开了门的相锦臣顿住了,先是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咧开了唇角笑了开来,"夕沫,怎么是你?"他有些意外她的到来。
夕沫示意四个汉子把她抬进房间里,再把小珍儿放在床上就让他们出去了,就连知夏也没留下,看着还处于惊喜之中的相锦臣,她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不...不是,我去倒茶。"明显的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所以,相锦臣象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似的。
茶来了,他才发现让她喝茶是多不容易的事,她现在连坐起来都难,就那么极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旁,"夕沫,我喂你吧。"
她点点头,一路走过来,还真是有些口渴了,轻轻的抬起她的头,然后靠在他的伟岸的胸前,他的茶杯落在了她的唇边,"喝吧,我试过了,不烫。"
她轻轻的喝着,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那一瞬间心底里都是感动,由头至尾,他始终为得都是她,若不是相锦逸中了他给她的毒,只怕在之前受了伤的燕墨根本就不是相锦逸的对手,可是燕墨...
耳朵里仿佛还飘着清心阁的唢呐声,让她的心也骤然紊乱,小口的喝着茶,半晌才道:"锦臣,他还好吗?"
相锦臣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皇上答应过我这一两天准我去看看他的。"
"那也是看你的面子,若不是你,这一次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锦臣,谢谢你。"
"那是因为你,是你的心肠太好,夕沫,过几天,我想离开皇宫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看着夕沫的眸光里也隐隐的有些不自在。
"嗯,离开好,走吧,我也要走了。"她轻声语,心底里都是一个乱。
"真的?你也要走吗?"
"嗯,等我的身子好些了,能动了,我就想离开。"她的心事不知道要与谁说,娘太虚弱了,如今,除了相锦臣她似乎没有第二个人选,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无私的对她的,让她只想一想就是感动。
"夕沫,不如我们一起离开吧。"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拥着她让她稳稳的靠在他的身上,就仿佛是她的靠山一样。
心底里的感动更多,他对她的好,她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可那些,她只能一一的记在心底里了,她给不起他任何,她不想影响了他的一生,他也该得到属于他的幸福的,"锦臣,什么时候大婚呢,到时候,我要去喝你的喜酒呢。"
相锦臣的身子一滞,"夕沫,为什么不给我给你一次机会呢?"
他的话告诉夕沫,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燕墨现在正在娶凤婉儿,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劝着她吧,可她的一颗心在听到唢呐声响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心死了,从此,再不想为谁而启开心扉,摇摇头,她轻声语,"对不起,我要照顾珍儿。"
有些残忍,可她,真的不想再让相锦臣等她了,那不知道是多久的一个漫长的过程,只要她心底里对燕墨与婉儿大婚的结一直没有打开,她便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
"傻瓜..."他轻语,却不难为她,只道:"不管到哪里,我都要有你的消息。"手轻握她的腰肢,"夕沫,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中了那么多的伤,居然神奇般的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可见,就连老天也要让你好好的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