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治安队先生……听我说,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我只是……只是……”
“你刚刚的表现就够可疑的了。”
格雷迈拉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那是乌尔斯制式‘银手镯’不但难以挣脱,而且里面附着了断魔金的粉末,以及一部分压制深渊力量的特殊物质,这样一来,无论是法师,血脉强化者,或者堕落者,在带上之后,都会失去力量。
“听着……之前棚户区的小巷,你应该进去过吧?”
格雷迈拉看着盖伊的眼睛,开口问道,而后者则是微微一愣,犹豫许久,随后才点了点头。
“呵呵……我就说,看到你的背影总是很眼熟,让我猜猜,你和那个连环杀人犯……应该有关系,但你们却并非同犯,对吗?”
格雷迈拉说着,从腰间掏出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这些都是受害人……也就是那个女支女的口供。
“……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小精灵,我给了他半个面团……看到了一个老太婆,然后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忽然听到一阵狗叫声,然后失去了意识……再加上其身上被自然教派法术治疗的痕迹……”
咔哒。
将手上的笔记本合上,格雷迈拉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看着眼前有些畏缩的盖伊。
“我猜……你应该仅仅是想要报答那位给你面团的小姐,所以才跟上去,然后无意间发现了她被杀人魔袭击,你们之间搏斗一番,在治安队赶来后,便纷纷逃走……对吗?”
“……您说得没错。”
盖伊握着拳头,咬着下嘴唇,开口说道,而格雷迈拉也叹了口气,其表情,又重新柔和了起来。
“好了……我刚刚可能有些凶,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善良……我只不过是想要从你身上了解一些事情,而且……没有登记在案的堕落者在帝国里很容易遭人怀疑,而且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如果你能提供线索,我们会更快找到那个杀人魔。”
“……”
眼前的盖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而格雷迈拉则很确定,自己大棒加萝卜的战术已经起了作用,于是其微微蹲下,手中的配枪微微下垂,微微靠近眼前的盖伊。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你的秘密我们不会过度探查,比如说……现场除了你,杀人魔,被害人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你能和我说说吗?”
“他不能,但我可以告诉你,治安官大人。”
嗡!
猛然之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格雷迈拉的脑海中响起,没等其反应过来,其头脑便是一片昏暗,举着枪的手无法动弹。
该死,怎么会……
自己身上应该佩戴了抵抗堕落者灵魂法术的设备,为什么……
噗通!
格雷迈拉疑惑之际,他的身体已经彻底瘫软了下来,靠在小巷中,而其面前的盖伊,则是满脸的愧疚,走上前,将其身体拉住,扯向了垃圾箱后面。
在盖伊的身边,那只小黄狗正坐在原地,一双黑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你身上的那个小玩意的确很有功效,不过……如果我设计这玩意,一定不会给它加上链接魔网的功效。”
“你究竟……是……”
“看来你还是没学乖……有时候,不该问的东西不要乱问。”
二狗一边说着,一边加大自己灵魂束缚的力度,而格雷迈拉的双眼也微微翻白,隐约有昏过去的迹象。
“你……你是第三个……堕落者,是……一只,狗……”
该死……这家伙的灵魂还挺强韧。
“兽灵大人,我们……真的要杀了他吗?”
这时,一旁的盖伊面带不忍的开口道。
“嗯,他看过你的脸,而且也知道咱们是堕落者……先不说帝国的通缉,以黑塔的情报网,如果他知道了,那么咱们就完全暴露了。”
“那……用不用我……”
盖伊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格雷迈拉腰间的小刀,似乎有些犹豫。
而二狗,也知道他的意思。
“不用,我们要做的尽量干净,这家伙的意识会被磨灭,然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
“可是他太可怜了,我知道,他没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伤害到我们,但是……”
二狗一边打断盖伊的话语,一边加紧了自己灵魂的用力程度,想要将眼前治安官最后的挣扎扼杀掉。
“别无选择……他必须死。”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就在格雷迈拉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的时候,忽然间,一旁的铁皮垃圾箱里忽然传来一阵抖动,二狗的心中一惊,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快!盖伊,踢我一脚!”
“什,什么?”
听着二狗的话语,盖伊微微一愣,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快点,踢我一脚,用力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那好,芙蕾雅在上……”
砰!
盖伊轻轻抬起脚,闭着眼睛,在二狗的肚子上轻踹了一下。
“该死!我让你用力,把我当成当初勒提的死人头一样踢。”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这时,两人眼前的垃圾箱的响声越来越大,隐约间,已经能看到一个破烂的人形从里面冒出,其手臂正想把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正努力的想从垃圾堆里拔出来。
“勒提,勒提……勒提的死人头,勒提的死人头,啊!!!”
盖伊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他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念叨着,仿佛在不断催眠自己一般,忽然间一声大吼,飞起一脚,朝着二狗飞踹了过去。
砰!
一瞬间,二狗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般的剧痛——他肯定,当初勒提踹自己的那脚都没有盖伊的狠。
但剧烈的疼痛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二狗只觉得自己的灵魂猛地一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眼前的格雷迈拉也是一屁股坐倒到了地上,双眼圆睁,满头冷汗,显然还惊魂未定。
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三人再细细解释,一阵劲风袭来,二狗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眼前‘垃圾人’的一记挥刀,好在这些垃圾中没有什么坚韧的材料,由菜叶子塑料盒组成的废铁人形不但动作稍微迟缓,而且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塌一般。
“该死,发生了……”
呼!
没等格雷迈拉捂着头站起来,那垃圾人形又从一旁向其扑来,手中锈蚀的菜刀划过其胸口,将灰色的外套连同白色的衬衣豁开了一条大口。
经过这么一吓,格雷迈拉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先是向后一个翻滚,随后一只手去摸自己腰间的配枪,这才发现,那配枪在刚刚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掉在了小巷的角落当中。
不仅仅如此,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垃圾箱中又翻出了两具垃圾人形,而路边的废铁和玻璃渣此时也蠢蠢欲动,并且有磁力一般,将格雷迈拉的枪械吸了进去。
“这下完了。”
二狗看着眼前缓缓逼近的‘垃圾军团’开口道,而盖伊也四处找寻可以变化的植物,但可惜,这小巷由于多年的垃圾毒害,不要说小草,连苔藓都没有。
“跑吧。”
二狗碰了碰盖伊,后者会意,和二狗一起扎向了小巷的深处,而格雷迈拉看着眼前的形式,刚想去摸自己腰间的通信器,便听到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便穿透了自己腰间的通信器,使其掉在地上,冒出几个电火花,显然已经不能使用了。
而自己的配枪,则已经出现在了一具垃圾人形的手中,一个塑料衣架的钩子正钩在扳机的位置——虽然笨拙,但看上去似乎的确能够开火。
“该死……”
格雷迈拉暗骂了一声,看着眼前五六具垃圾人形,又看了看距离这里不到百米的警察局,最终还是一咬牙,转头跟上了二狗和盖伊的步伐
“献……祭……”
一阵干涸的声音从废铁人形的喉咙中响起,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此时,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滴答,滴答……
一阵水滴的声音回荡在安静而且空旷的仓库当中,几根白蜡烛发出幽幽的光芒,将周围吊在天花板上的几具开膛破肚尸体的影子拉着老长。
而在一旁,一个长相丑陋,佝偻着背,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正手持一根拐杖,站在填满了血液的魔法阵旁边,其一只手微微抬起,借着蜡烛的光芒可以看到那手臂上密密麻麻,一个叠着一个的青色花纹,甚至可以看到有些花纹手臂上已经盛不下,蔓延到了其胸背——其中每一个花纹都代表着与恶魔的一笔交易,而每一笔交易的背后,都有着或者邪恶,或者血腥的祭品。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以伟大的深渊意志之名,阿廖莎在此献上祭品,请求深渊意志的垂怜。”
啪叽。
一边说着,那名为阿廖莎的老太婆伸出自己的手,抓向了自己身边,一个一人多高,盛满了鲜血的大桶中,并且毫不犹豫的探了进去,任凭污秽的鲜血没过其手肘,一双浑浊的眼睛当中满是疯狂。
终于,她似乎抓到了什么一般,微微一愣,随后将手拿了出来,而其手上,则抓着一颗浸满了鲜血,被洗净割下的心脏。
与此同时,地上的魔法阵微微发出光芒,无数声音在房间中不断的低语。
嘶哈……嘶哈……
渐渐的,魔法阵的光芒没过了阿廖莎手中的祭品,一个淡淡的影子出现在了魔法阵的中央。
那是一只半趴在地上的四足恶魔,其身上遍布着细密而锋利的鳞片,四肢的末端长有利爪,长长的尾部末端还有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肉瘤,其双眼呈金黄色,竖线状的瞳孔不断扫视着周围,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阿廖莎的手中。
“嘶哈!!”
仿佛是闪电一般,没等看清那蜥蜴状恶魔的动向,它便消失不见,紧接着,屋子里的白蜡烛被劲风吹得一阵恍惚,当那恶魔再次出现的时候,它已经用爪子倒挂在房顶,口中衔着那颗心脏,猛地咬碎,大口吞咽了下去。
“祭品……被接受了。”
看到这幅场景,眼前的阿廖莎苍老丑陋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并且拉开了自己的衣衫,看着自己脖子下,临近下巴的部位出现的新的印记,满意的点了点头,印记的形成代表契约的正式签订——恶魔会为堕落者做事,并且不会做出任何有违堕落者利益的事情。
“原来如此……石爪恐蜥,的确是合格的猎手……看来距离将‘伟大之血’献给哈迪亚斯大人的日子又进了一步。”
一边说着,阿廖莎一边缓缓走向房间一角的桌子,在上面,一个相框被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的中央,借着白蜡烛的火光,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魔法影像——一个是长相貌美,穿着白色裙子,脸上挂着幸福微笑的少女,而在其身边的男性,则似乎由于时间过久,魔法影像上的魔力失效而变得模糊不清,但从两人的姿势亲密,以及影像上的字母简写与爱心来看,两人应该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而阿廖莎伸出自己带着血污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模糊不清男人的脸,浑浊泛白的眼中,满是柔情和向往。
“阿德勒夫……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我会和以前一样,打扮梳妆,去找你……我们会和以前一样……一样……”
嘶哈!!!
仿佛等的不耐烦了一般,趴在房顶的石爪恐蜥张大了嘴巴,发出嘶嘶低吼,而阿廖莎也转过头来,神色凝重。
“猎物已经被赶进蜘蛛网了……今晚,在太阳升起之前,我要你狩猎所有在网中之人……一个不剩。”
………………
在阿廖莎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顶上的石爪恐蜥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不远处打开的窗户,正吱呀作响。
今晚……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