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巫族部落,我是酋长华颜。”她微笑作答。
“我们可以留下来吗?”丹巴脱口而出,眼中射着诚恳。
华颜先是一蹙,接着抿嘴不语。扫视一番,看到对方老弱病残还抱着个婴儿,眉头兀然松开。然后作出拥抱的姿势,笑道:“这里有足够的土地与水,欢迎你们留下来。”
闻言,有羊族尽皆大喜。
当日,巫族设下大宴,与有羊族开怀畅饮。然后将对方安置于湖泊的另一侧,与巫族隔湖相望。
在巫族的帮助下,有羊族很快恢复了自食其力的生活。每日牧羊放牛打鱼砍柴,不在话下。
按说两边是异族,对水草和食物的争夺在所难免。但有羊族怀着感恩之心,处处忍让,使得双方很少发生纠纷。偶尔产生嫌隙,也是一笑了之。
鱼打得多了,有羊族便赠与巫族些许。羊跑到对方的草地了,他们就邀请对方来自己的草地牧羊。待人接物毕恭毕敬,对方想生气都难。
不仅如此,为了减少摩擦,有羊族还在生活习惯上尽量朝巫族靠拢。起居饮食自是不必说,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崇拜神灵的事情。
巫族崇拜太阳神,并在草原上设置了一处祭祀点。那里有许多石头搭出的同心圆,用来表示太阳。当中放置一个面目狰狞的石头雕像,代表太阳神本尊。
每个晚上,所有巫族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雕像。这些巨大的“圆圈”一边舞动,一边朝某个方向转动。
而有羊族崇拜水神,每个早晨都要到水上祭祀。他们用木筏摆出奇特的形状,口中齐声念叨着古老的语言。由于是早晨进行,极大地干扰了巫族的渔猎。日久,后者怨言颇多。
可以忍饥挨饿,可以接受委屈。但若没有祭祀,却是万万不能的。哪怕是祭祀上的一点点让步,比如更改时间,有羊族也无法接受。
双方先是口角,后来发展成肢体冲突,眼看就要闹僵。
此时,酋长丹巴站了出来。为了调和双方的矛盾,他决定放弃水神,改为祭祀太阳神。这一决定遭到了族内的大肆反抗,不过被他镇压了下去。为此,还死了几个族人。
弟弟达瓦建议道:“只更改祭祀时间,不要改变祭祀对象。如此,族人便容易接受。”
这一提议被丹巴粗暴地回绝了,他说:“没有相同的祭祀,早晚会出现纠纷。不如趁早解决,对大家都好。”
达瓦觉得也是,便不再有怨言,一心一意执行着哥哥的命令。
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祭祀,有羊族慢慢习惯了崇拜太阳神。巫族对这一改变,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于是,双方的矛盾随之消弭。
之后,有羊族帮助击退了羌族的入侵。双方由此更加亲近,达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简直可以说,就差统一族名了。
只要两族变成一族,哪还有什么族间纠纷?有羊族只是改个称呼,然而地位却稳固了,不再低人一等。那样的话,对大家都好,丹巴如是想到。
而统一族名的最后难关,是通婚。丹巴私下跟华颜提了几次,希望打破婚姻的壁垒,让两族自由婚配。但是华颜次次婉拒,毫无妥协的余地。
某次问得不耐烦了,她怒目叱道,“我们巫族要保持血缘的纯净。谁与外族通婚,便会被赶出族群。”
一席话让丹巴跌落到了谷底,不再提及此事。
可是爱苗一旦发芽,又岂是他人能够隔绝的?
此刻,一对年轻男女涌入了人们的眼睛。男的来自有羊族,名为黑土;女的来自巫族,名为亮月。
两人白日牧羊夜晚祭祀,形影不离眉目传情。傻子都看得出来,更别提丹巴这个酋长了。
不过,丹巴看破不说破,也未阻止黑土。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希望借二人之力打动巫族。这样对大家都好,他暗忖道。
丹巴的想法不代表所有人,巫族的灰云就是其中之一。后者极其爱慕亮月,自然对黑羊恨之入骨。
灰云屡次找到黑土,警告对方远离亮月。可是对方都置若罔闻,依然与亮月侬来侬去。
无奈之下,灰云又找到亮月。他表明了心扉,祈盼亮月回心转意。没想到,亮月严词拒绝了自己。
这让他十分恼怒。自己是巫族,为何亮月要选择低他一等的黑土?
左思右想,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找来几个族人,将二者掳道偏僻处。他仗着人多,威胁二人分开。未曾想,二人抵死不从。
震怒之下,他吩咐几个族人按住黑土,打算抢夺了亮月的身子,造成既定事实。
亮月可着力反抗,并多处抓伤了他。
许久未能得逞,他气急败坏乱了心智,突地抽刀捅杀了亮月。直到对方气毕,他才豁然省悟。要是给华颜知道了,自己必是死罪。
于是心下一动拔回了匕首,然后呼喝众人逃之夭夭。留下黑土裹着尸体,在那哭天喊地。
半晌后,灰云领着华颜等人回到了事发地点。然后迫不及待地吼道:“我们亲眼所见,就是此人杀死了亮月。”
先前的几个族人忙不迭附和着。众口交铄,黑土欲辩解而不得。
华颜看看尸体又看看黑土,脸色骤然一冰,“来啊,把此人押到有羊部落,尸体也一并带上。我要当着丹巴的面,好好叱问一番。”
众人慨然领命,愤愤压着去了。
话说丹巴正在帐中料理琐事,突闻噪声聒耳,便阔步到了帐外。只见抽泣的黑土跪在亮月尸旁,华颜带着巫族围成半圈。
未及发声,便听到华颜劈头盖脸地叱问:“此人无故杀我族人,该作何解释?”
闻言,丹巴更觉云遮雾绕。于是急声道:“要说别人杀了亮月,我还信。黑土却绝无可能。他与亮月情投意合,想必大家平时都看在眼里。”
“我只看到他抱着尸体,旁边并无别人。而且,有许多人看到了他行凶。”华颜冷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