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圆盘滚到正中时,他回到茅屋。附近的族人送来些吃的,他一一跪谢。
“孩子,以后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你父亲也太狠心了,女人死了都不来看一眼。平时光让你干活,吃的也舍不得给。哎。”一个老妪如是道。
他没有回话,犹自跪着。直到人们走远,才起身擦掉眼眶中的泪水。
当夜,他梦见自己来到一处洞穴。石壁上满是远古人的涂画,并画着两棵提拔的树。之后,他看到了半人高的雕塑。双眼半闭,着装朴素。蓦地,从雕塑传来一句话,“佛二位满修。”
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喘匀气息后暗自道,“真奇怪!”
冬去春来夏去秋至,年复一年。
父亲让他在最硬的土地上耕种,不给牛和农具。他就自己做了牛骨铲,一点点松土。父亲将大部分收成拿走,他就上山挖树根。
继母冤枉他,他就耐心解释。继母辱骂他,他就恭恭敬敬听之。
就连小三岁的弟弟象,也常常没事找事。
象看见他有饭吃,就跑过来往饭里掺沙子。“这饭太清谈了,我给你加点盐。”说完哈哈大笑。
“谢谢弟弟关心。”他当着对方几下扒完。“嗯,弟弟给的盐真好吃。”吃完还吧唧手指,啧啧有声。
“呸!”象脸一寒,啐了他一口。
他作出一副傻笑的样子,也不还手。
象觉得无趣,转身走开。
过了一段时间,象找到他说,“我的牛太累了,你去帮我拉木头。”
他诺诺应声,到了才发现小小的车上捆着许多粗木。他咬咬牙三步一歇,硬是拉到了位置。
“你也太慢了,有你这么干活的吗?”象呵斥道。
“弟弟说的对,是我太慢了。”他强忍肩上的裂疼,唯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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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没有累死饿死,反而长成了颀长健壮的男儿。他生得浓眉阔嘴,一头粗发盘成顶髻。天生一副笑脸,见谁都是乐呵呵的。
那几年天下大旱,收成锐减。眼看奴隶就要哗变,鼓叟妻子给其出了一个注意。
翌日鼓叟找到大儿子,奋声道:“重华,你已经十九岁了,可以开创自己的功业了。去吧,我将历山的土地赐予你。到时候没有收成,就不要回来见我。”
于是,他带着几十个奴隶和少量食物来到历山。
“这山里的土地都裂开了,附近又没有水源。我们估计等不到饿死,就得渴死了。”一圈踏勘下来,某个枯瘦的男奴砸在地上。其余奴隶纷纷附和。
“先别说丧气话,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水源。”他舔舔干裂的双唇,使劲咽了一口涎水。
“还找什么水?这种鬼地方让我们开荒,分明就是想弄死我们,好省点粮食。”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其余人又是一阵喧闹。
他没有辩驳,而是坠入沉思。
话说整个北方联盟都陷入了干旱与饥馑,平阳也不例外。野外寸草不生,汾水断流。别说奴隶,就连国民也是饱一顿饿一顿,天天找水喝。这还不止。各地的饥民以为都城有饭吃,全都涌向这里。一时间,都城外饿殍遍野。
这日,一名中年男子急冲冲穿过饥民。只见他麻布遮脸,眼神警觉。突然,旁边响起了哭啼和叫嚷。他挤过人群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妪抱住了瘦黄男子的腿。
男子正将一个五岁模样的女孩推给另一个女人,“你吃我的女儿,我吃你的儿子。这样大家还可以多活几日。”
女人迟疑了片刻,便将躲在身后的男孩甩了过去,然后一把拽过女孩。
“丧尽天良啊。要不你把我吃了,让孩子多活几日。”老妪哭啼不止。围观者无不唏嘘感慨。
遮脸男子微微蹙眉,转身大步离去。他来到城门前,将一块铜牌递进门洞。里面一阵细细索索,然后城门打开了。守门的士兵列成两队,肃然目送。
他扔掉麻布,露出一张方脸。半晌后来到宫门,再次递出铜牌。
士兵望望他身上的烂麻衣,颦眉道,“请稍后。”说完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个矮胖的银发男走了出来。“哎呀,这不是善卷大人吗?你怎么装扮成这个样子。”
善卷微微一躬,道,“伯叔大人,在下有公事在身,急需面见大酋长。”
“那是当然,”对方稍事转身,“请随我来。”
王宫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局,泥作墙木作柱草作顶。外面是一圈三人高的围墙,正中间的建筑群就是宫室。
下人的房屋较小,紧挨着围墙里侧。其与宫室之间有一圈空地,朝贡时可以摆上垫子供人休息。
宫室四个方向都开有大门,属于对称结构。外侧有一圈走廊,靠木柱支撑。
善卷走进围墙,跟着伯叔从西门入了内宫。稍事回旋,便在某处厅堂内看到了高大的身影。
“属下拜见大酋长。”善卷跪在地上作匍匐状。
“善卷!你终于回来了。”对方转身露出饱满的脸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快起来,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说着弓身扶上前去。
不待唐尧接近,善卷赶紧起身。“大酋长,天下形势危矣。”说完又是一拱手。
“哦?此话怎讲?”唐尧直起身来,比周围人高了一个头。
“封希氏秘密联络十日氏和三苗的首领,准备择日造反。凿齿、修蛇等氏族也在召集军队,其中凿齿还装备了一支盾牌军。”
“盾牌军?”唐尧眼瞳一缩,“看来准备很久了。”
“大酋长所言极是。若不抢先下手个个击破,待他们群起围攻,我方休矣。”善卷叹了口气。
“力鬼大人也太长他人气势了。三苗远在云梦泽,而其他都是些小族。就算围攻又怎样?”一直在旁聆听的伯叔脱口而出。
“百葵大人此言差矣。我方力量都在平阳附近,一旦开战,必定疲于奔波。若不能及时镇压,天下将大乱。”善卷说道。
“力鬼大人,你好像忘了我们共工氏,还有其他忠心于大酋长的氏族了。”伯叔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