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对于山匪的厌恶从才记事便开始了。
正是由于年幼时的异常匪患,让年幼的她直接失去了双亲,变成了一个孤儿,那天的血像是泼墨一样在她眼前失了颜色。
那些血,全都是她亲人的血。
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父亲是第一个倒下的,娘亲被两个人抓着,大喊着让她快跑,哥哥濒死的惨叫,砍刀对着她劈过来,她却惊的站在原地,连动弹都不能。
是飞来的一枚石子救了她。
只可惜,师父只来得及救下了她。
那些明晃晃的砍刀,彻底毁掉了她的一切。
师父自言是修道之人,不造杀孽,世间万事,因果自由天定,山匪为祸,因缘乃是贫穷,而贫穷又因赋税沉重,赋税沉重的因由则是战事不平,战事的原因则是因为南方遇见了罕见的大旱环环相扣之下,任何事便都与上天沾染了因果。
师父说她与其有缘,方才出手相救,吓退了那伙山匪。
不伤,不杀。
她浑浑噩噩的被带走,重新清醒过来之后,甚至是有些怨恨那个男人的。
他将她拘在山中,劝她放下仇恨,却过那苦行僧一样无牵无挂的生活。
呵呵,如此大仇,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夜夜噩梦惊醒,可她早已无人可以依靠了,师父不帮她报仇,她便假意放弃仇恨,随着师父修行。
她心中无比焦急,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平淡不在乎的样子。
师父让她练什么,她便练什么,只要她有耐心,掩饰的足够好,师父总会教她的,而她一但暴露自己真实的心思,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再学习师父那手出神入化的暗器的机会了。
果然,那个人一定想不到,一个小孩子,居然会有那么重的心事。
她自幼早慧,出生不过百日便能开口说话,两岁便能识文断字,可在生死面前,她还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手中无寸铁,无力量,又生逢乱世,便只有任人揉捏的份儿。
艾青看着手里的弓箭,冷厉的神情稍稍缓和。
她学艺不精,暗器学不好,便练明器,总算长弓成了她忠实的伙伴,在这乱世之中,也有了能守护自己的力量。
大概是她在山上的时候装的太乖了,在她表示想在这个世界上走一走,游历一番的时候,那个自诩看破天机的师父便同意了,只是给她找了个监督的人。
说是在路上保护她的安全,真实目的昭然若揭。
不过,她师父到底算错一着,自打她认识冯川之后,总有办法让这个人顺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冯川处事有几分她师父的意思,但做人却是截然不同。
冯川虽然从不出手伤人,但他为人洒脱,随性而为。
她在冯川面前,除了需要伪装性别,旁的都不用多虑,而且冯川素来不会背后说人坏话。
“怎么突然停了?”冯川夹着马肚子,身子朝着一边歪歪斜斜,青丝披散,微微抬眼,风流极尽。
“山林之中,有没有小姑娘,你摆出这般姿态,又是给谁看的。”
“这骑马太累,不如你我共乘一骑,青弟你揽着我,我可还能睡上一觉。”
艾青轻笑一声,扬鞭策马,“川儿哥,你想的太多了。”
“我突然停下,不过是怕你为难,毕竟你跟我那个便宜师父一样,不是最忌讳因果,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让你在远处等我,如今来看,川儿哥心中定是想陪同我一起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艾青加了速。
一副懒洋洋状态的冯川也突然精神起来,驱着马追了上去。
这次一加速,便直接到了山寨门口,艾青远远见了守门的山匪,便直接拉满了长弓。
一次并发三支箭,被她用手指分开,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紧随而来的冯川拉住白马缰绳,翻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口琴。
在艾青松手的瞬间,口琴也突兀的爆发了尖锐的声响。
从身后的树林之中,突然扑棱棱的飞出了一群巨大的灰色蛾子。
那些蛾子飞的比箭矢更快了两分,乌泱泱的一群,直接将三支箭分别撞飞了原本的轨道。
本来瞄准心口的箭,分别扎入了三个人的肩膀上。
山寨顿时响起了警示的声音。
!“你干什么。”艾青猛地回身。
“我已经说了,答应过你师父,看着你,不能让你造杀孽。”
“所以说,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去北疆呢,你看啊,你去了我得多麻烦啊,日日夜夜都得防着你,看着你,让你别杀人。”
“你若真这么麻烦,还是别跟我一起了。”艾青一双眼睛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充写,直接劈手夺过冯川手中的口琴,远远丢出去。
“别再跟着我!更别再管我!”艾青眼神警告的盯着他。
“我这般进去,若你再妨碍我,只怕死的便会是我了。”
冯川看着自己被挠红了的手掌,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一遇到山匪,小青儿就像是疯了一样。
艾青让他不再插手,不管是答应的那个人,还是小青儿本身,他都做不到不管啊。
冯川第一百次烦心自己是不是欠了这师徒俩的。
有冯川在,艾青的箭永远杀不了人。
一箭一个肩膀
还是有艾青在,这些山匪永远都走不到艾青的身前。
因为冯川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把人给毒晕了。
做人难,做小青儿的朋友更难。
还得防着被毒晕了的山匪别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红了眼睛的艾青给捅了。
“小青儿,气也该出的差不多了吧?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该离开赶路了,你说你把人家的主力的肩膀都给废了,这不是要断了人家的活路”冯川的声音里满满的幽怨。
这样死了虽然于杀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会沾染因果。
他这么洁身自好一巫医,本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现在好了,平白沾了这么多性命!
正在冯川烦心的时候,山寨中一片骚动,聚拢在了一起的山匪分开,人群当中,缓缓走出了一位红衣少年。
天边的云霞都仿佛为了他甘愿堕落风尘,从他缓步走出之后,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失了颜色,只剩下陨落星辰般墨黑的瞳孔,仿佛被血染过的朱红的唇,无比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