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不心虚，又何必对号入座？”

秦姨娘这些时日见惯了人情冷暖，本来也不会为这种程度的挑衅生气，只是瞧着刘氏的意思，竟像是自家小姐倒贴上去似的。

老爷出殡那日，她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方落落倒是时时刻刻不忘男女大防，是傅大少爷自己贴上来的！

原本她还觉得傅九覃算得上方落落的良配，苦心痴情地等了这么多年，但是没想到有这么个不明事理的母亲，若是真将落落嫁过去了，以后岂不是要一辈子受她的磋磨？

一想到这里，先前秦姨娘打算等方落落心情稍稍好些时跟她说的那些话，又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全部化作了对刘氏这等妇人的怒火：

“你家的儿子爱谁要谁要去！就算落落已经不是王妃了，也比你这等连诰命都没当过的强！”

这话简直是朝着刘氏心里最难受的地方捅了过去，刘氏自己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嫁了个商人，她最感怀的就是自己这辈子不能捞一个诰命当当，此时被一个妾室这么毫不留情地点穿，她一张脸都要气红了：

“你、你！”

“你什么你？我们方家现在还在热孝，你识相点儿的话最好是早点离开！”

主人家都赶客了，就算是刘氏脸皮再厚，此时也拉不下脸赖在这儿不走，她重重冷哼一声，然后带着赵婆子先行离开了。

此时在不远处的屏风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方落落却是若有所思，不成想，秦姨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倒不掉链子。

“我之前总觉得傅九覃也算得上是良人，有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婆母，谁嫁过去都难。”

秦姨娘倒是出了口气，但是又立马为方落落后半生的事情长吁短叹起来，她由丫鬟搀扶着往回走，口中絮絮叨叨：

“照落落这样的品貌才能，要我说，即便是再嫁，也应当是个有官身的老爷。”

……

见着秦姨娘离开了，方落落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事到如今，方家唯二的两个主子便是她和秦姨娘，若是她们都不能团结一心，外面的人更要欺负她们了。

新玉见方落落面带感怀之色，忍不住问道：“小姐脸上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难道是小姐对傅少爷也有意？只是我瞧着傅少爷的母亲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不是，我正在热孝中，无意男女之事。只是见着秦姨娘维护我，别有感慨罢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自嘲一笑，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胸部：

“若是父亲还在，又或者我是男儿身，方家何至于被人欺凌至此？再差也不过是无人问津，现在连刘氏这样的人都可以随意上门欺凌……真是叫我没想到。”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左右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无谓为这种不值得的人感怀。

只是这提醒了她，等她来日离京，必然要做男子打扮，也免得生出许多事端。

刘氏回到家中之后，胸口的一股子气还没有消下来，一回去就忍不住扫落了桌上的茶水，“这种没有家教的女人，一辈子也别想进我方家的门！”

“就是！方落落如今都已经是破鞋了，现在还在这里傲些什么？还当自己是王妃呢！”

赵婆子也忙在一旁说着讨巧的话，只是刘氏听着虽然舒坦了，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这事不若你告诉老爷，只要老爷知道了方落落是个什么性子，料他也不会想让这等泼妇进门，你说是不是？”

见夫人长吁短叹，赵婆子又出着主意。

只是这一次刘氏却是瞪了她一眼，“你一向机灵，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倒是犯错？之前方落落那般言行出格、满京城地追着八王爷的时候，老爷都只说她是个率真性子，如今我们自己主动送上门讨骂，老爷听了，还不得骂我一顿？”

非但没有讨着赏，还被夫人骂了一顿，赵婆子只得讪讪地缩回了头。

只是她们说的这些话都被一直默默做事的李妈妈听见了，她心里忍不住腹诽，夫人如今怎么这么湖涂？此事若是落在老爷和大少爷耳朵里，夫人必然讨不了好！

刘氏还以为此事能够瞒得过丈夫和儿子的耳目，到了晚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傅老爷忍不住提起了这件事，他不咸不澹地瞥了自家夫人一眼：

“看来你如今很是闲，还有娴姐儿的婚事等着你操心，你倒是上门管起了旁人的女儿该如何行事。”

只听这话刘氏便心道不好，忍不住恼怒地瞪了罪魁祸首儿子一眼：“要不是你这个儿子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他又对方家那个勾人的旧情难忘，我也不至于舍去这张老脸上门！”

“方落落如何勾人了？要我看，都是你的儿子自己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你约束不了自己的儿子，便去找人家姑娘家的麻烦？”

自己发妻那点小心思，傅老爷简直一清二楚，他跟方家乃是世家，方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多次提携他，不然傅家也不会有如今的家底。

她不过是瞧着如今方家落败了，便上门去抖威风。

“娴姐儿今年十四了，你是她的嫡母，我膝下仍旧待字闺中的女儿就只剩下她了，相看人家、操持婚事的重担要落在你身上。你须得拿出嫡母的大度来，”

后院中的事情，傅老爷能够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今天当着儿子的面说起这个，也是免得刘氏错了主意，惹出笑话来。

“是，妾身一定好好为娴姐儿相看。”

说起娴姐儿，刘氏话语又添上了丝丝不甘心。

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如何能真正上心？

而傅九覃，自吃饭时就一直脸色难看，等到父亲走之后，他更是将碗快都重重地丢在了桌上：

“母亲如今不是官夫人，架子却比官夫人还要大！”

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刘氏错愕地看着他，“你竟为了方落落这么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