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不敢。”

面上神情澹澹，可是方落落心里清楚得紧，若是说自己完全不怨，那也是假的。

自己听闻骆蓉的身世之后，便一直想着她不易，想着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妹一般看待，甚至不惜违抗皇后的命令……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我之间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这么冷言冷语，还说不是恼了我。”

不禁咬住了娇嫩的嘴唇，骆蓉紧张地盯着她，一副非要她说出来不可的架势。

她现今这么跟自己说话，必然是这里安全。

方落落也不想让她猜来猜去，只是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可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进宫？”

被她问得一愣，骆蓉下意识地回答：

“是为了给兄长报仇，为兄长洗清冤屈。”

“你赐下嬷嬷，跟你进宫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方落落继续追问，见她被自己问得说不出话来，便了然地一笑：“你看，你也知道。”

“可是王爷也是我的半个兄长，他年近而立，膝下却只有一个孩子，我因为他子嗣有望所以高兴，这难道也不可以吗？”

方落落澹澹一笑，“当然可以，可是你赐下嬷嬷，不就是摆明了觉得我会算计她？我虽然不喜他有旁人伺候，但是也绝不是能对腹中胎儿下得了的人。如此一来，只是让我发觉，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如何能跟你继续做好姐妹？”

那一份不信任和防备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看着虽然在笑，但是脸上却始终透露着一股子冷澹疏离之意的方落落，骆蓉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可是她潜意识里依旧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谢皇贵妃娘娘抬举，只是我与王爷已经离心，也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愿皇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说完，方落落依旧礼数周全地行完了大礼，然后离开了。

骆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恍然若失。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皇帝耳中，皇上此时正和王女官一道，暗卫来传消息了，他半点都不避讳，直接让他们将皇贵妃与方落落的对话传上来。

王女官听了之后了然点头：“看来王妃没有骗我，她果然是因为此事与皇贵妃离心。至于皇贵妃说，将八王爷当成兄长，进宫是为了替兄长报仇雪恨……这件事皇上可知道？”

皇上点点头，当初季指挥使上报消息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兄长死于非命，至于将慕容墨当做兄长……他的眼神暗了暗，“嬷嬷不必为宫中琐事操心，这些朕心里有数。”

“皇上能时刻保持清醒，才是大盛的福气。也才对得起当年暗中筹谋吃苦的自己。”

王女官没有再多说什么，欠身行礼之后便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

皇上听了之后却是心头一暖，亲自命身边的老太监搀扶着她出宫送行。

方落落回到王府，见王女官今日过分的谨慎安静，知道必然是去了皇上那边，又或许，自己和骆蓉的一番话已经全然落入了她和皇上耳中。

“女官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可是皇上对这次的成果不满意？”

她抬眼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关切。

王女官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然后对着她笑了笑，“皇上并没有责怪王妃的意思，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八王爷这么好对付，也不至于有今日的地位。”

“皇上没有责怪，那我就安心了。”

方落落笑了笑，又意有所指地问：“我见女官神情凝重，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事想问问王妃。”

想到骆蓉的身份以及现今受到的宠爱，王女官就不得不多想一层，若是骆蓉是慕容墨专门送进宫迷惑皇上的……那可就麻烦了。

“女官只管问，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妃是否知道宫中的皇贵妃与王爷之间有什么渊源？之前她突然出手求皇上赐下两个嬷嬷护着晴夫人，让老身很是费解。”

王女官问到此处，身子都不禁向前倾了倾，方落落只从这里便能看出来她的急切，她略微沉吟片刻，“说起来，这件事似乎与皇贵妃死去的兄长有关，许是王爷当年为皇贵妃的兄长伸冤过？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见她似乎是真的不太了解，王女官也只能歇了打探的心思，决心自己再去调查一番。

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前，方落落正要下马车，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候着自己的晴川。

“今儿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落落听着盼桃的轻声吐槽，也点点头：“确实如此。”

人就近在眼前，她不可能在原地不动，更何况晴川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自己过来了，她只能笑着看向她：

“晴夫人气色不错，看来丢开府中的事情之后，倒是更让你舒心了。”

“拜见王妃。”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晴川只能竭力压抑住心里的不甘，面上露出柔顺谦卑的神情。

她已经知道了方落落给韩水瑶和翠姨娘赐下了银钱，韩水瑶带着翠柳在自己面前好一阵耀武扬威。

原本她不想低头，但是自己眼下连吃饭都是问题，即便她不想低头，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不得不低头。

“今日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居然来这里恭候，的确少见。”

方落落一边闲聊一边往王府里走着，她看了她一眼，澹澹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想着如今府上困顿，主子可万万不能再生病了。多事之秋，总不能让别的府上看我们的笑话。”

轻言细语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晴川仔细看着她的脸色，然后咬着嘴唇将自己的真实诉求说了出来：

“我瞧着王妃给韩夫人和翠姨娘房里都送了体己。不知道为何我这边却迟迟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