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在场的大臣都有些震惊惶恐，一来是从未见过这夏日中已经散发着腐臭的尸体；二来则是好奇，为何慕容墨会抬上一具尸体作为证据。

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却是眼神沉沉地看着慕容墨。

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慕容墨此时的挑衅和不屑，也看出来慕容墨已经猜到这个局是自己布下的。

“何人的尸体？你将尸体抬到这大殿之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具尸体还能站起来说话、来证明你的清白？”

自觉王女官做事，应该不会留下把柄，皇上很是不悦地问道。

“皇兄莫要心急。”

慕容墨亲自将这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拉开，露出一张虽然已经腐烂、但是能够辨认出面容的脸，那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有些在家用了早膳再上朝的官员差点就当着皇上的面呕吐起来。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只看了一眼，皇上就将眼神移开了。

慕容墨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一般，语气平澹地往下说着：

“这具尸体乃是臣弟府中晴夫人的贴身侍女、名唤秋容。秋容之前一直在王府默默无名，并不是一个爱出头的角色，但是近些时日来，不知为何，性情大变。”

“这又跟你们府上参与放高利贷、压榨老百姓的神情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刑部尚书不禁皱着眉头问。

“秋容就是在暗中撺掇晴夫人将手中的银钱拿出去放贷之人，只是臣弟一开始着手调查此事的时候就很好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家生奴才的秋容，如何能知道放印子钱的渠道？”

慕容墨依旧往下叙述着，“臣弟于是顺着秋容这条线索往下调查，结果发现，真正的秋容，也就是现在的这具尸体，早已经在半个月前就死了。而我们府中的‘秋容’出逃，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本来不过是讲述桉情，但是却让人在炎炎夏日无端感受到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难不成是闹鬼？秋容冤死、于是鬼魂出来作祟？”

有个胆小的官员不禁猜疑出声，但是慕容墨却只是付之一笑，“鬼神之说如何可信？死在本王刀下的百越乱兵不计其数，若是如此，本王岂非要夜夜被鬼魂缠身？”

皇上没想到他居然能调查到这一层，脸上的神情越发阴郁，良久之后，他又问道：

“那你可抓住了府上的逃奴‘秋容’？你既然说她不是真正的秋容本人，那她又是谁？”

“是谁臣弟尚且不知，只是臣弟在仔细搜查秋容的住所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

从身旁的惊云手中接过一张彷佛人皮面具的东西，他将东西转送到皇上近前伺候的小太监手中，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将眼神挪开了，“这是何物？”

“百越最尔小国，但是在这等制毒、人皮面具的鬼蜮伎俩上倒很是精通。”

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不无讽刺之意地直视着皇上：“这正是百越的易容面具，戴上这面具，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身为另一个人。”

说完，他就命令惊云上前去演示这面具的妙用，用水化开敷在面上之后，原本英武魁梧的惊云立马化身为有着一张芙蓉面孔的女子，除了身型不符，脸上那部分倒真是惟妙惟肖。

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皇上也知道即便自己想定罪，也缺乏了理由，他不禁蹙起眉头：

“看来此事的确有蹊跷，甚至还牵扯到了百越。正值两国开战之际，此事不必张扬，悄悄查下去便是。”

“臣弟遵命。”

知道这件事皇上不会再追究，慕容墨嘴角微微翘了翘，一股子讽刺之意在其中流转，让人将秋容的尸体抬了下去。

在王府中的方落落，有了王女官的的消息，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的后续，听到王女官满是可惜地说着此次让慕容墨逃了过去之时，她紧紧抓住衣摆的手这才松了下来。

只是面上她少不得要点点头：“的确如此，这个机会就这么错过，未免太可惜。不过只要王女官还在王府，还愁没有再次动手的机会吗？”

“王妃说的是。对了，王妃，宫中的皇贵妃很是想念你，想着让你进宫陪她说说话。”

王女官此次还带着宫中贵人递来的消息，只是方落落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收敛了些，王女官顿时察觉到了她对于进宫见皇贵妃一事似乎很是排斥，不禁问道：

“之前王妃和皇贵妃不是很是交好的吗？为何如今却像是生疏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怀着这样关切的语气来问自己，多半不过是为了探听到更多的消息，方落落脸上露出寡澹的神情，“从前我自是真心和她相交，只是现在才发现，她未必是真心待我。之前晴夫人有孕，她不就火急火燎地派人来安胎？可见并不是真心。”

“是这样啊……”

王女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也没说其他的，手下依旧勤快地服侍着方落落。

尽管心中很不甘愿，方落落依旧要进宫。

皇贵妃如今圣宠优握，已经是宫中尽人皆知的事情，方落落到她宫中的时候，正看着她满是慈爱地抱着一双儿女。

“臣妇拜见皇贵妃，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大礼之后，方落落立马被她亲自扶了起来，方落落看着她，只觉得陌生得很，虽然骆蓉脸上依旧是从前那般娇媚，但是她却觉得，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骆蓉照例是摒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抱着自己的皇子同她说话，方落落只是恭恭敬敬地答了，却不见有丝毫的温软动容。

见她如此，骆蓉也知道是自己之前的行为伤了她的心，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因而只是咬着唇道：“你是在埋怨我是吗？怨我之前不该多管闲事赐下那两个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