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之后,方落落时常有一种恍忽的感觉。
秦姨娘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待她也实在不错;至于从前那位温柔可亲的白五夫人,如今伴随着白家的落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中到底还有生意要打理,越是动乱的时局越能够赚取金银,不然怎么说乱世出英雄?”
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安抚着秦姨娘往里面走去。
秦姨娘的心思再简单不过,她只是个一辈子在后院内宅打转的小妇人,如今丈夫死了,她就指望着丈夫的女儿过下半辈子,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不能成家,即便要守住家业也很难,她劝道:
“我知道你与那傅公子已经没有可能了,只是我想着,你若是能挑个人品贵重、对你好的入赘也不错,我就怕你没了那个心思,实在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劝你才好……”
“姨娘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我也正有了这个心思。”
左右慕容墨是不能再当什么劳什子的王爷了,一想到让慕容墨入赘进来,方落落就觉得想笑。
她脸上有了笑意,倒是让一旁的秦姨娘看得愣了两秒,这才想到或许是自己这一向有主意的女儿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那人怎么样?对你如何?家中还有几口人?若是那公婆都刁钻的,你可要慎重些,都是入赘的,如果再让他骑到你头上,我可是万万不依的。”
这已经算得上是三嫁了,如今秦姨娘也不拘是什么身份了,哪怕是个贩夫走卒,只要是方落落能看入眼的,她都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庶母。
“他家中人丁少,而且感情也澹薄得很,若是能够到我家来,只要姨娘多疼疼他便好了。”
一边忍着笑一边给姨娘介绍着情况,方落落说得煞有介事,“他这个人也算是饱读诗书,膝下还有一子,往上数还有一个母亲,不过我已经见过了,都是极好的。”
秦姨娘总觉得这带着母亲儿子一并入赘有些不对劲,但是见方落落的神色十分喜欢,便也不在意这许多了,她点点头:
“我知道你这等时常在外面走动的比我一介内宅妇人眼界要高许多,我就不多劝什么。只是这有孩子……是不是还是?”
“姨娘若是见了那可怜的孩子,必然也会喜欢。”
知道秦姨娘的意思,但是方落落早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一般人也没办法转圜。
见她已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秦姨娘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新玉听到了自家小姐和姨娘的一番对话,等姨娘刚走就忍不住捂住嘴呵呵笑了起来:
“小姐可真是坏!如今居然还想着让王爷入赘!”
“他不入赘如何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再说了,入赘了也让那些女人绝了念想,都已经是吃我方家大米的人了,我就不相信她们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完,方落落又操心起别的事情来,“之前让你去采买的药材都买好了吗?”
“可别说了小姐,如今那药材铺子里的人参都卖得死贵!百年人参居然能卖出从前千年人参的价格,怎么看都是奸商。”
她知道之前慕容鄞用于调换七彩雪莲的乃是一株千年人参,想来这些大补的药材对如今慕容墨的身子也是有帮助的,便想着方法去各家药号里面看看有没有珍贵些的药材。
此次她已经决定去央措雪山下的村子里收购药材,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给慕容墨送一些过去。
“先拿来让我看看。”
新玉将买来的人参、灵芝等物拿给她看,方落落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在文老处倒也学了些分辨药材好坏的法子,这些人参灵芝花费了好些银钱,但是现在看来倒也值得。
她点点头:“将东西都封好了,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去雪山了。”
这次去央措雪山,她没有再雇佣镖局。
一来是路程遥远,这一来一回地跑镖价格实在高昂;二来是她此行多带了两个武功不错的家丁,若是只运药材的话,应当不会被人盯上。
若是一直走官道,更是不必担心这些问题。
轻车从简,她们走得倒也挺快,前一次去花费了好些时日的路程,如今居然只要小半个月就到了。
等到了慕容墨下榻的驿站,方落落心中满是期待,她先让新玉去村子里去问问药材收购的行情,自己则是兴冲冲地绕到后院去找文老和慕容墨。
刚走进后院,她的脚步就情不自禁地放缓了。
慕容墨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兽皮毯子,坐在一张躺椅上似是正在睡觉。
有落叶飘在他身上,他也没有拂去,整个人彷佛已经沉沉睡去一般。
看来是睡熟了。
她的心忽而变得柔软起来,正要走过去帮他将那张兽皮毯子往上提一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文老的声音:
“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被突然出现的文老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将手中准备好的名贵药材递给了他,“文老看看这些能不能帮着调理王爷的身子,如今方家不做药材生意了,手中倒是少了许多先前的好药材。对了,你说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王爷每日足足能昏睡八个时辰,一旦睡过去轻易醒不过来。”
想起这些时日慕容墨的身子出现的衰败之兆,文老就忍不住叹息,“那慕容鄞可说了何时能将七彩雪莲送过来?”
“我已经多番催促试探了,但是慕容鄞此人老奸巨猾,即便我已经如他所愿将傅家的河运为他所用、又将苏州城太守劝降,他依旧不肯松口。”
说到这里,方落落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我也想过让人将七彩雪莲偷出来,但是若是没偷出来、反而惹恼了慕容鄞……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她的顾虑,文老也不赞成冒险,只是他看着昏睡的王爷,只觉得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