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霍家的人快马加鞭地去了衙门一趟,通知县令大人销了案。
县令大人亲自到牢房里,让狱卒开了牢房的大门,笑呵呵地朝叶琼丹拱了拱手:“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这次又遇难成祥了,真是恭喜恭喜啊。”
“这两天仰赖大人多有照顾了。”叶琼丹给他回了一个礼。
“今天晚上,就由内人给你摆一桌饭,就当是为你洗尘去晦吧。”县令大人提议道。
“实在是抱歉了,县令大人,我大伯前两日去世了,我还得赶回去发丧呢。”
“那好吧,那就不留你了,”县令大人点了点头,“那我与你一同去一趟上河村,吊唁一下吧。”
“这如何使得?”
“无妨,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如今你家中有长辈过世,我自当前去吊唁一番,送些帛金以表心意。”县令大人正色道。
“那就多谢大人了。”叶琼丹朝他鞠了一个躬。
“不必多礼,请吧。”县令大人抬了抬手。
叶琼丹走了出来,狱卒在他身后关上了牢门,也十分高兴,他心中暗想,叶小姐行善积德,老天爷果然不会不管她的,他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邻里乡亲,也让他们卸下一块心中的大石。
叶琼丹和县令大人一同回到了上河村,这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几日,上河村里的人都当叶家大势已去,以为叶家二房也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啊?叶琼丹竟然就被县令大人给亲自送了回来,这只能说明她没事了吧?
村民们有心向前问个一二,碍于县令大人的威严,只能远远地退在一边,给县令大人行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县令大人跟着叶琼丹去了叶家老宅,给负责办丧事的尤月娥送了丰厚的葬礼帛金。
尤月娥打开盒子,看到一盒子的银两,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呢,县令大人可真是大手笔呀。
整个清河县人人皆知,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从不贪污,只是因为夫人娘家殷实,一家人在吃穿用度上倒是尚可。
虽然是小富之家,但是一口气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也算是不少了。
叶老爷子听闻县令大人来了,立刻助着拐杖走了,出来朝县令大人行了一个礼,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羞愧。
激动得是他三生有幸能够让县令大人过来参加家里举办的葬礼,羞愧得是自己的大儿子竟是那般死法,说出去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县令大人给叶奉先上了三炷香,然后又小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县令大人离开的时候,叶家放起了鞭炮,村里的人围在叶家大宅外面看热闹,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然后,众人涌入了叶家,纷纷上前来与叶琼丹攀谈。
“丹丫头,没事了呀?这可真是又惊又喜啊!”
“我就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还不信我的话!这下信了吧?丹丫头这么有福气,哪会这么容易就遭难呢?”
“说得没错!丹丫头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日后要常来上河村走动啊,也让我们沾沾你的福气。”
……
叶琼丹便平易近人地和乡亲们聊着,不时点头微笑。
尤月娥缩到了一边数银子,数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叶老太太钻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了银子上:“银子都给我交出来!”
“凭什么交出来啊?”尤月娥不乐意了。
“这是县令大人给的帛金,你说该不该交出来?老大现在已经过世了,前来吊唁的人给的帛金,自然算是老大日后孝敬我们二老的银子吧?”叶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道。
尤月娥简直被气笑了。
“我说,娘啊,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葬礼是我们叶家二房一手操办的,这葬礼上收到了帛金自然也该归我们二房,就是说破天去,也断然没有给你的道理呀!当初这葬礼是我们叶家二房求着要办的吗?不是吧?是你和老爷子非得要逼着二房办的吧?哦,吃亏的时候你们不做声了,占便宜的时候你们红眼了,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再说了,县令大人那是看叶奉先的面子吗?他连叶奉先是谁都不知道吧?县令大人为什么会来吊唁?为什么会给帛金?那是看在叶琼丹的面子上好不好?”
“这帛金你交不交?”叶老太太十分愤怒。
“不交!不交!就是不交!”尤月娥强硬地说道,“当初你们二老若是肯出银子,全权办了这叶奉先的葬礼,至于今天眼红成这个样子吗?你们今天在葬礼上占不到便宜,那是因为你们活该!”
尤月娥嗓门大,她的这番叫骂,立刻将众人放在叶琼丹身上的视线全部都引了过来。
叶老爷子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叶老太太和尤月娥,提着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捶了几下:“够了!都别吵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老大还没送上山呢,你们就因为分钱的事情吵闹不休,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村民当中,有不少人捂着嘴偷笑起来,看笑话?叶家的笑话多了去了,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叶家的笑话!
“分钱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宾客照顾好!”叶老爷子板着脸说道。
尤月娥冷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揣着银子进了屋里。
叶青羽跟着叶奉先在叶家老宅内忙进忙出,叶家二房的香丫头则是坐在灵堂前烧纸。
葬礼上的事情又多又杂,勤快而又精明的叶琼雪顶上了尤月娥的位置,负责起了这里里外外的采买,叶琼海则负责记账。
整个葬礼看起来,倒也显得有条不紊。
叶琼丹去叶奉先的屋里找了纸和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出了叶家老宅,来到了上河村一处僻静的地方,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一只鸽子。
这是她和叶清寒通信的信鸽,只有她知道怎么将信鸽唤过来,叶清寒如今仍在寒山派,为了让江湖上的事情少牵涉到家里,因此,他在寒山派的时候都会带着一张面具,除了叶琼丹之外,整个叶家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到远在江湖上的他,江湖中人也不知道他和叶家的关系。
这次叶奉先被浸猪笼的事情,叶家二老和叶家二房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叶清寒。
叶琼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人在江湖,消息灵通,叶清寒应该早就知道她被抓进大牢的事情了呀。
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日夜兼程地朝清河县赶来,没道理她到现在还没见到他呀?
叶清寒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叶琼丹不无担忧地想。
回去之后,叶琼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叶青羽关切地问道。
叶琼丹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旁的叶老爷子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那个野小子,他能有这份心思?他怕是根本就没有将叶奉先当成他的大伯吧?再者说,他如此不孝,一出门便是这么久,也不回来一趟,就当他已经死在外面了吧!”
“爷爷,有些事我不方便跟您说,但是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她也认为让叶清寒过来参加叶奉先的葬礼,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叶奉先寡廉鲜耻,奸猾卑鄙,他死了也算是为叶家除了一个大祸害了。
可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抓进牢里的事情了呀?
他不应该现在都没有回到清河县啊!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危险了吗?
还是说她想多了,他只是被一些事情暂时绊住了手脚,所以会迟来罢了。
叶青羽虽然不知道大哥离家之后到底在做什么,但他心中暗想,大哥也许和三妹之间还有些联系,也许他们都联系不到的大哥,三妹有方法能联系到他。
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来。
“大哥是个做事很稳重的人,三妹你莫要担心,”叶青羽安慰道,“你不是总安慰我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你是大难不死之人,大哥也是大难不死之人,想来你们都会后福绵延不尽。”
“你说得对。”叶琼丹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大哥生了一副帝王之相,头上又有龙气盘旋,如今虽然是龙潜于渊,但总有一天会飞上九天,睥睨天下,自己的担心肯定是多余的。
当天下午,徐夫人和夷陵郡的很多官宦夫人来到了上河村,送上了丰厚的帛金,又给叶奉先上了一柱清香,烧了一些纸钱。
叶老爷子又是觉得荣耀又是觉得羞愧,毕竟叶奉先死得那么不堪。
整个上河村的人,就更加羡慕老叶家了。
甚至不乏有人在暗暗嘀咕着,谁说生女不如男?你看叶琼丹一人得道,简直就是鸡犬升天。
当然,也有些人会无意间问到叶奉先的死因,每到这时候,叶老爷子的脸色就会变得极为难看,他只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退到一边。
戌时二刻,叶家老宅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只留下了戏台子在家门口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台下稀稀疏疏地传来了几声村民的叫好声。
由于要守夜到凌晨以后,叶家的人都没有入睡,静静地围在灵堂边。
“老大的葬礼该怎么办?你们且拿出个章程来吧!”叶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大操大办,毕竟老大的死因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可是……”
“可是什么?他这也算是造福咱们二房了,”尤月娥冷笑一声说道,“他生前占了我们二房那么多便宜,就不兴咱们二房在他死后从他身上捞点便宜了?要我说,咱还一切从简干嘛?干脆大操大办,把葬礼办个整整七天,等七天之后再送棺材上山。”
“这合适吗?这不是要让整个瓜州都看我们老叶家的笑话吗?到时候,咱们老叶家出了一个浸猪笼的罪人的事情,不就在瓜州传的人尽皆知了吗?”叶老爷子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又如何?这名声能当饭吃吗?”尤月娥翻了一个白眼。
“总之,我不同意这样做!不能为了一点帛金,就把咱们老叶家的脸都丢尽了!”叶老爷子沉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