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要是真有那么脆弱,早就被叶奉先给气死了,”尤月娥冷笑一声,“依我看他命硬得很,别的老人被气个一回两回就中风了,他气个十回八回都不会中风。”
“别这么说,”叶琼丹怕尤月娥过去叶家老宅之后,对叶老爷子说话非常不客气,让叶老爷子受到刺激,便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小事,你去一趟县里,把二伯也叫回来吧。”
“这不太好吧……”尤月娥担心叶奉顺看到叶奉先被浸猪笼之后,伤心过度,涕泗横流。
虽然她觉得叶奉先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他被浸猪笼简直就是大快人心,无奈叶奉顺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老实人,他并不记仇,甚至心里还总是惦念着这份兄弟情谊。
“咱们大伯出了事,总该全家人都到齐,一起面对,”叶琼丹叹了一口气,“再说了,你要是此时瞒着二伯,以后二伯知道了,只怕心里会过意不去,爷爷心中也定然会怨怪你。”
“好吧。”尤月娥不悦地点了点头。
尤月娥离开之后,叶琼丹去了叶家老宅,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听完这件事情之后,差点晕厥在地。
叶琼丹赶忙冲了上去,将他给扶住了。
叶老爷子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站稳了。
“孽子!孽子啊!”叶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捶打了好几下,“我昨天晚上就跟他说了,让他跟那个寡妇断绝关系,他怎么还有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时至今日,他落得如此下场,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叶琼丹沉默不语。
叶老太太打开了门,脸上也露出了一抹不忍之色,这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就算是后来与她发生了再大的矛盾,也改变不了他是从她肚皮里生出来的这样一个事实。
“老爷子,你想想办法吧……”叶老太太难过地说道。
这是头一次,叶琼丹在她脸上看到了除了刻薄之外的神色,心底也有一些唏嘘。
“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叶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气得双眼通红,“丢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咱们老叶家以后还有脸在上河村住下去吗?我还指着咱们老叶家以后在上河村,光宗耀祖呢!如今莫说是压过唐家一头了,就连清正门风都维持不住了。”
“那你总不能看着老大就这么死了吧?”叶老太太怨怪道。
叶老爷子当然知道,叶奉先这是玩火自焚、自掘坟墓,但他从小对这个大儿子十分疼爱,并且寄予厚望,不管是看在亲情的份上,还是看在他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的份上,他都不想让叶奉先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死得这么丢人!
“咱们先过去看看吧。”叶琼丹说道。
“对,还是先过去看看吧,看看事情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叶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叶老夫人,眼里难得地闪过了一抹怜惜之色,“你走路腰痛,就留在家里吧。”
“我哪里能留得住?我非要去那里,将那个勾引我儿子的寡妇给狠狠地骂一顿!若不是那个小妖精,我们家老大能有今日的下场吗?如果真的要浸猪笼,淹死她一个人也就够了!”叶老太太狠狠地唾骂道。
“已经够丢人的了,你就别再让事情变得更丢人了!”叶老爷子又气又恨地说道。
“我怎么让事情变得更丢人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要是那个小贱人不发骚,我儿子能被她勾引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寡妇罢了!我不仅要骂得人尽皆知,我还要狠狠地踹她几脚呢!”叶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许去,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叶老爷子吼了一声,身形有些不稳,像是再激动下去就会倒地不起一样。
叶老太太见他摇摇欲坠,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叶琼丹走了过去,扶起了叶老爷子,无奈地说道:“爷爷,要不然您还是休息吧。”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捏紧了手中的拐杖,坚持地说道。
叶琼丹只能扶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此时河边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不少别的村的人也在这边看热闹,其中有一些是叶氏宗族和张氏宗族的人。
叶奉先是叶氏宗族的人,而那个俏寡妇正是张氏宗族的人,他们两人犯了通奸的大罪,所以两边的宗族族长都要带人过来执行惩罚。
当然,唐老爷子作为这十里八乡的里正,也被请了过来。
村民们一看到叶老爷子和叶琼丹过来了,立刻露出了鄙夷之色,低声议论了起来。
“叶老爷子真是教子无方,幸好叶家的老二、老三没让他日日督教,否则,整个叶家不就是成了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吗?”
“可不是吗?咱们早就该想到的,叶继刚和叶继武犯了那么多罪,现在逃得人影都不见了,你说作为他们的父亲的叶奉先能好到哪里去?”
“连人家寡妇都偷,真是不要脸!这浸猪笼浸得好,他死了,咱们村里就没有人来祸害良家妇女了!说起来,叶奉先、叶继刚和叶继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叶老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联合上书,请叶老爷子离开上河村吧!他的几个孙女现在不都很有出息吗?让他住在二房三房那里吧!”
……
叶老爷子一路走来,脸色铁青,差点连手里的拐杖都拿不稳了。
唐老爷子朝他看了一眼,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却让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皮也忍不住垂了下来。
他实在是没有脸在走到两个宗族的族长面前去了,可他没有办法,为了救自己的大儿子,他只能鼓起全部勇气,走到了两个宗族的族长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两位族长,真是对不住了,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爹,你快救我啊!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是宋赖子在冤枉我!”叶奉先赶忙喊道。
“你说我冤枉你?你大清早地钻在人家被窝里,我冤枉你什么了?”宋赖子嗤笑了一声。
“胡说,你分明就是在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钻在人家被窝里了?”叶奉先直到这时候了,还在狡辩。
“我哪只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宋赖子用一根草叶剔了剔牙齿,然后吐出了一口浑浊的吐沫,“在我大喊一声之后,周家婶子也跑了进来,他也看到你们俩赤条条地坐在床上呢,连衣服也没穿一件!”
“是啊!”其他的村民们也跟着开始起哄。
“我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找地方躲呢!”
“我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手忙脚乱地躲在床底下穿衣服!哎哟,那场面可真是羞死人了!”
“真是一对奸夫淫妇,不害躁!”
……
“你们在冤枉我,你们都在冤枉我!你们睁着眼睛在说瞎话,你们不得好死!”叶奉先大声骂道,“我可是个读书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你还知道你是个读书人啊?”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着,一人吐了一口唾沫,唾得他身上满是臭呼呼的唾液,有一口唾液甚至糊在了他的眼睛上。
叶奉先伸手抹掉了糊在眼睛上的唾液,愤怒地说道:“总之,爹,总之我是被冤枉的,爹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为你主持公道?”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叶老爷子指不定还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可他们昨天晚上都已经招供了,叶老爷子还会不相信这件事情吗?
更何况,他又不是宗族的族长,他怎么为他主持公道?
“爹,我是被冤枉的啊!您快想办法救救我啊,就算有错,也不可能是我的错啊!我是一个读书人,我知晓礼义廉耻,我怎么会干这么龌龊的事情呢?倘若我和张寡妇之间真的有什么,那也肯定是张寡妇在勾引我,真的跟我毫无关系啊!”叶奉先见此路行不通,立刻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张寡妇一个人身上。
张寡妇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早就知道叶奉先是个奸猾卑鄙的无耻小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人神共愤!
如果不是他先三番两次地调戏她,她会半推半就地从了他吗?
都说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也!
“叶奉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哪里又是我的错了?你简直是无情!无耻!令人发指!”张寡妇气得浑身发抖,“若是你没有那点花花肠子,难道我还能逼你不成?我可真是眼瞎,竟然会跟了你这种人!”
“你别乱说啊,我跟你可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啊!你再乱说,我上衙门告你了啊!”叶奉先翻脸无情地说道。
“好哇,你居然还要上衙门告我!”张寡妇怒极反笑,“你告我啊,咱们上衙门去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啊!”
张寡妇真没想到这叶奉先翻脸比翻书还快,昨天晚上他还求着叶老爷子,说是想要娶她为妻,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就恨不得将她给推进十八层地狱,然后一个人上岸了。
“好了,都不要吵了!”叶氏宗族的族长大声喊道。
叶奉先和张寡妇立刻安静了下来,像是两只待宰的牲畜一样,被绑得一动不动。
“我和张氏家族的族长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都老实一点!”叶氏宗族的族长沉声说道。
“嗯。”张氏家族的族长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有了首尾的?”叶氏宗族的族长问道。
“族长,冤枉啊,我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首尾啊,”叶奉先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想出了一个开脱的借口,“昨天下午,我从她家门口经过,你也知道我这读书人身子弱,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就满头大汗了,于是便去她家讨了口水喝。没想到她竟然在水里下了那腌臜玩意儿,把我给迷晕了过去!等我一醒来,我就看到了宋赖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