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妺沮丧地返回房间坐在喜恋身旁,看着昏迷不醒的喜恋内心五味杂陈——
二少爷一片真情,奈何我难以给予其承诺,还要处处中伤与他……我……实不忍看他如此伤神难过啊!我本无心伤人,到头来终还是伤了他……二少爷,请原谅小妺不能接受你……
思罢轻叹一声,回头从床边的盆里取了毛巾拧干,为喜恋细心地擦拭面颊。
恰在此时,满得带着两个家奴募得夺门而进,语气生冷地对尤小妺说:
“七娘子,我家大少爷顾及您喜欢安静,特意为您择选了一个好去处,七娘子收拾一下和我们走吧?”
尤小妺冷冷一笑,道:
“多谢你家少爷想得周全!不过我现在不能跟你们去,喜恋有伤在身,需要我照顾!”
“这好办!把她一并带走!”满得说着就要叫人去抬床上重伤昏迷的喜恋。
尤小妺听罢此言不禁怒从心起,猛然起身喝止道:
“她昏迷未醒,且有伤不宜乱动!你们怎能如此对待一个伤者?满管家,但你放心,待她醒后我自然会去!”
满得冷眼瞧了一下躺在床上昏睡的喜恋,冷冷一笑道:
“一个贱命丫头有何金贵?来人!给我抬着走!”
“你们……你们当真无半点仁慈之心么?”
“仁慈?满府就没有仁慈这么一说!少废话!走!”
满得一声令下,两个仆人上前抬起床上的喜恋就往外走。
尤小妺心寒如冰,回身匆忙摘下床头的竹笛,顺手拿了夹棉披风一并随之离去。
出了满府偏门向西约走了一个时辰,一座简易别致的院落映入眼帘。
来至门前抬头看去,只见粉墙青瓦上衰草乱遮,残旧得没一点生机,唯有几株顶着薄雪嫩芽勉强挤在墙根,翠翠的草间还是多了几点黄斑。两级青石台阶的边缘已有所缺损,加之两扇黑漆大门破旧不堪,显得整个院落外观有些落寞和凄凉。
那两个仆人抬着喜恋立在门前不敢进去,尤小妺见他二人面露惧色,不免嘲笑道:
“这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居然怕成这样?怎么?不敢进去?”
男人最怕女人说自己胆小,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
“谁说不敢?你,前面进去!”
尤小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带头率先进了院门,那两个仆人抬着喜恋战兢兢地跟在她后面。
此院分外院和内院。
穿过大门门洞,迎面是一道粉墙影壁,经过成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加之无人打理,墙面已然斑驳不堪,但隐约可见两边的墙上居中雕着圆形仙鹤松柏图案。
影壁与院门之间是一个小型前院,院门西面的两间倒座的窗棂已然布满灰尘和泥土。
穿过斜对大门的简单小垂花门,又是一座穿堂,虽年久失修,残败不堪,却遮挡不住往日的风华!
但见堂上窗户已破旧,残破的窗纸在风中“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屋檐瓦当虽也有些破损,但瓦当上的牡丹图案还清晰夺目。
穿堂两旁生着一棵古老的梧桐树,树杈上挂着白银般的薄雪,犹似一件轻纱衫衣。地上也铺着一层薄如轻雾的雪,洁净无染。
穿堂左右是一段抄手游廊,傍墙而走,将前院连接成一个四方形。抄手游廊东墙上皆开着一溜镂空六棱花窗,东墙居中是一道月亮型拱门,透过拱门望去,只见里面白梅丛丛,曲径通幽,想来也是一处小型花园吧?
然一处隐约可见的小湖中,却透出一股寒气,直逼心肺!
尤小妺不敢细看,只径直穿过穿堂走入内院。只见正对穿堂的正房雕梁画栋,虽然残旧,但色彩与梁上的彩画依旧光泽鲜艳。
正房两旁各依着两间厢房,同样雕梁画栋,不失风雅。
然满院的景致虽好,却早已被凄凉残败的景象所替代!无论前院还是后院,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已然杂草丛生,凌乱不堪,不禁令人唏嘘哀叹。
尤小妺不禁触景生情,一股悲戚的感伤募然涌上心间,使她不禁一声重叹。
与此同时,她又为此小小别院而慨叹:
没曾想到,小小的别院竟也建得如此奢华!也不知这又用去了百姓多少血汗钱……
尤小妺带他们走进上房,只见房间内布满尘土,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味。
尤小妺正想去打扫一下床铺,那两个仆人却不耐烦了,径直快步上前将喜恋放到满是灰尘的床上,说了一句:“好生待着,我们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疾走离去。
尤小妺看着这两个无情之人不顾她们急急离去,心下不免有些心伤——世态炎凉,人心跟着也都冷了……
她重重一叹,脱下自己的梅纹锦绣夹棉披风为喜恋盖上,返身找到一个早已生了锈的铜盆走出屋子寻水,打算略略收拾一下房间好安住。
冷风乍来,吹落几朵金钱绿萼的花瓣,像受伤的蝴蝶,无力地徘徊在风的怀抱,最终还是坠落尘埃……
满少驹信手接住一片白色花瓣在手中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儿又是一声哀叹。
他想起了旭旭,也不由想起小妺——
她俩的命运怎如此相似?
深锁佛堂一心学佛的娘亲曾说,好人必然有好报,然现今他如何看不到?
他担心小妺会寂寞,会害怕,会受到伤害……种种的担忧令他内心燥乱不安。小妺对他或疏或近,方才尤小妺那句‘我是你的嫂嫂’的话犹如针刺深扎在心,令他痛苦难当,进退两难。
“少爷只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啊,若是我,我便去!”站在一旁的喜梦瞧出了满少驹的心思,因背手仰头笑着说道。
满少驹回头瞧瞧喜梦,叹道:
“喜梦,此事哪有你想得容易?”
“我知道少爷担心什么,想当初你顾忌与旭旭姐的叔嫂关系,虽相互爱慕却也只能心照不宣,以至姐姐抱憾而终……想那小妺姐姐又是这样一个苦命之人,如今更是被关到那样的凄凉之地!少爷既然敢以《凤求凰》向小妺姑娘表述爱意,这会子如何不敢前去?难不成又要后悔一生么?平日在府中姑娘与你保持距离,那是她有心为你着想。而今她受难困于荒院无人关怀,少爷此刻又有何好顾虑的呢?此刻你若不去加以慰藉,姑娘的心可真的要寒了!”
喜梦的一席肺腑之言犹如醍醐灌顶,令满少驹整个心都明朗了许多!但还有一个人需要给予他肯定,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只是不知我娘是否同意……我怕她担心……”
“少爷,三夫人通情达理,想是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满少驹着实被喜梦的话所感动,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忙一边向喜梦致谢,一边匆忙向母亲院中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