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早就摸清了贾氏的脾气秉性,再加上贾因平日里在主子面前装的乖巧,可在他们这些老人面前,却是连半点好脸色都没有的。
尤其是她身边那个丫头柳莺,整日里眼高于顶,根本不把他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一个贱婢而已,连小少爷的暖脚婢都够不上,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些婆子,可不得可劲折腾她。
几个婆子接过下人送过来的水盆,端起水盆就往贾因身上泼,那都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冰凉的很,即便是盛夏的日头再过毒辣,也是禁不住这一盆一盆的冷水往身上泼的。
尤其是贾因本就闻了迷香,身上燥热的很,这会儿又被冷水一激,一冷一热,几乎要了贾因的半条命去。
贾因只觉得骨头都是冷的,上下牙齿不停的打颤,怨毒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贾氏,凄厉的吼道
“你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贾氏浑不在意的撑着脑袋,手指轻轻的按在太阳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吵到了一样,不耐的说到
“都卖点儿力,没吃饱饭是怎么的,没见着小姐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吗,接着泼,什么时候没声儿了,什么时候停。”
顾乘九远远的站着,转身冲身边的贾鱼说到
“鱼哥哥,贾因罪不至死,不知你可否饶她一命。”
贾鱼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无论她的结局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顾乘九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看着她此刻趴在地上,满身的泥泞,裸露在外的肩头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鞭痕,一身狼狈不堪,顾乘九有些心软。
总觉得,惩罚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必要非得用这种最没有尊严的方式。
顾乘九叹了口气“若是真要取她性命,就给她个痛快吧。”
不然以贾氏的性子,恐怕贾因的苦头还在后面。
贾鱼摇了摇头“若是达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那这鸡不就白杀了吗,她妄想山鸡变凤凰的时候,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毕竟,也没人逼着她非得做那只犯了众怒的鸡,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若是她能安分一点,贾氏也未必就不能给她赏一个好姻缘,怪就怪她心太野,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打错了算盘。
顾乘九看着油盐不进的贾鱼,转头,气呼呼的冲符归一说到
“哥哥,你快帮我劝劝他。”
符归一抬头,看着贾鱼,认真的说到
“干得漂亮。”
贾鱼拱了拱手
“过奖过奖。”
顾乘九看着两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的模样,一脸无语,要不要给你们摆个供台,干脆你俩当场结拜算了。
顾乘九只是心软,但并不是蠢,不会干那种被别人当枪使,还上赶着自讨没趣的事,她给过贾因机会,是她自己不懂珍惜,如今自己该说的也说了,结局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从贾府出来,顾乘九没想到顾周鹤还在门口等着,惊诧之余,忍不住问他
“二哥哥找我还有什么事。”
顾周鹤张了张嘴,本想替周氏和她说句抱歉,可总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晚矣,便说到
“我娘让我问你,若是这药方子拿回去,冯氏不喝怎么办。”
顾乘九歪了歪头
“不喝便不喝,那方子本就是些安胎补气的药罢了。”
顾周鹤噎了一下,随即才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说,要将冯氏的事一并解决了,我娘还以为,你让贾夫人当着冯氏的面把药方给她,是因为这药方子里有什么玄机。”
顾乘九只觉得好笑
“有什么玄机,难不成你以为这是堕胎的方子,还是杀人的方子,用这么明显的方法害人,亏你想的出来。”
顾周鹤听出了顾乘九话里的揶揄,有些尴尬的说到
“我,我只是替我娘问问。”
“哦。”顾乘九面无表情的说到“那亏你娘想的出来。”
顾周鹤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
“那冯氏……”
顾乘九板着脸说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去把这句话告诉你娘,若是她能明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顾周鹤把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却是没有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刚想再开口问个明白,就见符归一冷声说到
“若是说的那么明白了,你们还参不透,那就让冯氏把孩子生下来吧,是不是你爹的先另说,有脑子就行。”
一句话把顾周鹤堵的不敢在说什么,只能讪讪的回了顾家,把话和周氏一说,周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惊叹到
“小九这脑子不愧是随了你二伯,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想,一个三岁的小孩,竟然能想出这样不俗的点子。”
怎么的,听你的意思,我和我爹的脑子就不行呗,是亲娘?
周氏看着顾周鹤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忍不住想到,是时候生二胎了。
冯氏回去以后,紧闭了房门,整个人坐立不安,心慌的拿杯子的手都是颤抖的,连倒了三杯水都洒了出来,手面烫的通红,又气又急,最后勐地把杯子砸在地上,又把满桌子的茶壶杯盏都摔在地上,双眼赤红,胸脯剧烈的浮动,大口喘着粗气,才慢慢缓了下来。